沈济自认为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不过元珑不是很相信，她果断要求道：“那阿爹让我看看你的脉案！”
沈济可以说谎，太医却是不敢说谎的。
“怎么，你要看看你阿爹什么时候死，好准备登基？”沈济丢了个牌子给元珑说：“去太医署看吧，想看谁的都有。”
一般来说，沈济身份重要，每隔三日就要请一次平安脉。
宫里的其他主子，除了元珑之外是半月一次。
元珑不同的是，她的脉案由君柳掌管，每天君柳都会给她把脉，脉案不归于太医署。
沈济这么痛快的给了牌子，元珑就知道，他的身体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何会在睡梦中悄然离世？
在元珑的印象中，她想不到会有什么病，在生病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然后安安静静的离世。
再者说上辈子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发现沈济得了病。
如果说系统和叶小福的到来，改变了沈珊和沈卓因为意外而死亡的未来，那么……
也能改变沈济的未来吧？
“怎么一副想不通的表情，是还没准备好龙袍吗？”沈济调侃的问。
元珑还在思考，没有精力回应沈济。
这让沈济不由得认真观察着元珑的神情，而后再次开口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可以和阿爹聊聊吗？”
可以吗？
可以和阿爹聊聊未来的事吗？
元珑摸着腕间的流珠，犹豫着说了个谎：“我……梦到阿爹死了。”
殿内侍奉的童放，听到元珑的话，立刻跪伏在地，很想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在皇帝面前，聊皇帝的生死。
沈济轻笑着说：“这有什么，人又不是神仙，生啊死啊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沈济看得很开。
或者说，他迫不及待。
“但是……阿爹死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生死是很正常的事，但无病无灾又一向身体康健的沈济，不该这么早离开人世。
沈济在心中算了算时间，而后一怔。
五十岁，也不过是再过六年而已。
“到那时，想来珑儿也能独当一面了，阿爹就算死，也是含笑而终。”
话音还未落下，沈济看到了元珑脸上的神伤，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他只好微笑着安抚道：“梦都是反的，珑儿既然说了是梦，想来我是能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可是史书不是这么说的。
元珑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来，盯着沈济认真的说：“阿爹可不能骗我！”
“难道珑儿真的想篡位了吗？那我可得给珑儿备好龙袍，省得太着急，没有合身的。”
沈济没有应下元珑的话，而是用玩笑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元珑不觉得，沈济会相信她的谎话，她只是拿着牌子，去太医署调取沈济的脉案。
就算知道没有事，必须要亲眼看过之后，她才能放下心来。
童放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开心。
在元珑走后，他连忙奉上沈济喜欢的茶，小心翼翼的开解道：“太子殿下是关心陛下的身体，万万没有旁的心思，陛下莫要神伤。”
“朕倒是希望，太子能有旁的心思。”
只要元珑想当皇帝，他当天就能给元珑禅位，顺便给她找件合身的龙袍，谁反对就杀了谁。
偏偏他清楚，元珑真的是在担心他的身体。
沈济端起茶杯没有饮下，而是看着杯子长叹一声。
“朕要去淑妃那里。”沈济把茶杯放下，轻声交代道：“你不用跟来，朕要去散散心。”
有很多事，就算是跟在沈济身边的常侍也是不知道的。
他只想散心，不想被旁人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沈济带着宫人和侍卫去了怀仁宫，侍卫在怀仁宫门口停下等待，宫人则是停在了殿门口。
他自己一人走到偏殿那个清冷的小佛堂里。
小佛堂内除了沈济没有别人，他坐在蒲团上，靠着桌案，卸下了全身的防备。
“碧君，是不是你给珑儿托了梦，想让她劝我再晚一些去找你？”
沈济的声音很轻，除了桌上供奉的牌位，没有人能在听到他的声音。
“可是你和琛儿怎么办，你们已经等了我十五年了，琛儿只在我身边待了八年，你也只嫁给我十年就去了。”
“我该怎么办，碧君，我可以听你的话，不牵连无辜，照顾珑儿长大。但是很多事不能两全……碧君，我真的好想你。”
呜咽声幽幽飘出佛堂，淑妃挥手示意宫人离开，自己也退了出去。
她只是女官，没有资格看到帝王的脆弱。
“陛下是好人，娘娘是好人，殿下也是好人。”淑妃双手合十，诚心的祈求老天：“求求老天爷，不要为难他们。”
要让陛下和殿下得偿所愿，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淑妃从日中等到了日落，也没能等到沈济走出佛堂。
她没有让宫人去打扰沈济，而是在天黑后，自己端着饭菜和烛火进了佛堂。
佛堂内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坐在桌案前，像是一团死物一样钉在了原地。
淑妃点燃佛堂内的烛火，轻声开口：“天已黑了，陛下用些东西吧。”
沈济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收拾好内心的脆弱，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没有急着用膳，而是肃声说道：“老二和老四，会在近日回宫。”
“你且探看他们的心思，若是心思不纯，你便告诉修璟，把他们连他们的母妃一起——”
“杀。”
老二是沈珊，跟着母妃良嫔在寺中清修为国祈福，因为她年岁大了要婚嫁，良嫔求沈济让沈珊回洛阳，相看人家。
良嫔会跟着沈珊一起回宫。
至于老四沈卓则是在外游学，他的母妃玲贵人住在行宫休养，随时都能回宫。
淑妃心中一惊，她不明白沈济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太子身边所有的障碍，全部都要扫清。”沈济很是冷静的说：“至于修璟，朕会给他安排其他的身份假死脱身，不必担忧。”
淑妃跪地应允：“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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