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留在这里…不离开吗？”沉默良久，少年终于再一次开口：“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若离开，我会修书一封送往璃月，让他们多多照顾你。出门在外，有些关系在总归方便些。”
“若是不想回……不想去璃月，那就去须弥吧。须弥如今正在百废待兴之际，缺人缺得紧。小吉祥草王大人会十分欢迎你，而且…小吉祥草王大人是一位温柔的神明，她待你，必是真心…如此看来，须弥可以说是你最好的归宿。”
少年没有理会流浪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语速越来越快。
他刚刚心动了，犹如懦夫一般，差一点…差一点就要答应流浪者留下的要求。
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少年，应该走向温暖和煦的风中，不应该与他一同沉沦在凛冽的雪里。
他将自己内心刚升起来的一点软弱用理智再次将其掐灭。
少年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说服流浪者还是自己。
说到最后，他下定了决心一般抓住流浪者的肩膀，目光热烈而真诚，言辞恳切：“不行，你还是离开吧。离开这儿，去须弥吧。”
少年说得每一句话都在将流浪者推离，力度温柔而坚定。
“不过我在须弥说不上什么话，我找旅行者帮忙……”
流浪者皱起眉，少年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耳边逐渐变得模糊，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在他的眼睛中一帧帧放慢。
……
他们像是坠在深海中的两个孤独的人。
波光流转之际，少年牵引着他的手上浮了一段路程，游到一处后，少年向他指了指从海的那一边投射下来的光柱。
那光柱好美……像是神明温柔的低语，像是神圣教堂中空灵的神曲，像是无风晴日中的细密小雨。温暖得让人想要哭泣。
少年松开他的手，游到他的后背，用力一推，万道光芒迎向他。
他回过头，看着少年沉溺在海底，安安静静的，看他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朝他摆摆手。
……
“……你哪里都好，就是说话不太好听，以后记得说话别这么别扭，别人不知道你的性子，是会对你产生误会的。”
“旅行者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要不要尝试交个朋友？”少年将流浪者鬓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微凉的指腹轻吻他的脸庞，一触即离。
……
少年沉在海底，柔软无骨的海草围着他——摇曳、舞蹈，宛若巫祝祭神时的舞蹈。
少年最后用尽力气朝他望了一眼，无声告白、无声告别。
波涛声转，因为扰动而产生的气泡散在光芒之间。他再一次奋力朝少年游去，携万顷灿烂而来。
……
少年瞬间瞪大双眼，流浪者吻了他。
野蛮而霸道，含着隐忍的怒火与不甘要化作怪兽将他啃食殆尽一般。
他在挣扎，他不放手。
他在逃离，他在追逐。
鲜艳的血珠洇染腥甜的气息，火星飘扬起一场绚烂的烟花。
他在不甘，他在难过。
他在愤怒，他在委屈。
你又有什么可愤怒、不甘的，不是你先放手的吗？
你又在委屈难过些什么，不是你一直在拒绝吗？
为什么执拗地偏要回头？
为什么懦弱地求抱却又推离？
别扭哭泣的孩子，没有糖果。
——真遗憾。
……
流浪者大发慈悲放过少年，他眼神晦暗，抬手轻轻抹去少年唇上的血珠，晕开一抹血色。
“我说了，想逃？下辈子也不可能。”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少年唇上丝丝缕缕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皱起眉，“你为什么总是自顾自做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自顾自进入世界树，抹消自己以修改历史。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历史真的能够修改，你就真的将他扔下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醒过来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我承认我不让旅行者告诉你实情有我赌气的成分在……但那个结局真的挺不错的。”少年仔细收捡起自己碎了一地的情绪，强装冷静地说：“我刚刚也跟你分析了…你离开总比留在至冬来得好。”
“会有很多人以后和你一起走，何苦为难自己？又何苦为难我？你现在选择的这条路通向的结局并不好。”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总让人忘记他也在承受痛苦。
“…你若最后成为‘罪人’，‘罪名’我与你同担。刚刚大概是我没有说清楚，那我便再说一遍。
——因为你在这，所以我不会走。”
“……”
流浪者手蒙住少年的眼睛，眼底有些自责。他经历了太多事，脾气硬，不好惹，可他现在说不出什么尖利的话来。他知道少年为什么态度刚刚软化便又变得强硬起来。
傻瓜，也想想自己啊。未来的路，如果是一个人走，该有多寂寞啊……
“……若我会死呢？”少年泄了气。
所以，你会难过的。而你感到难过，他也会感到难过。
“……”
流浪者抿唇，放下手，吻上少年的额头，如蜻蜓点水，如风吻疏雨。
如此这般，他就更不会走了。
“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如果……无法避免的话，那么就请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吧。”
天地冷风太烈，就让他为你挡一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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