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
张直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
感受到了他们生前源于灵魂深处的那一份善良。
张直放开杨晓兰，往前走去。
这一幕，就像是他遇到了一群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道中人。
下一秒，张直不避讳人鬼殊途的规则，伸手拉住披头女鬼的手臂，将她轻轻的搀扶起来。
披头女鬼起身之后，其他的鬼魂也随之起身。
张直看看披头女鬼，问道：“我听他们都称呼你韩老板，你是？”
“我叫韩音希。”
有了通灵的符咒的加持，披头女鬼说话的声音都是妙不可言。
美得不可方物。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吧？”
张直看着她们的装束，问道。
“对，我们都是民国的戏子。”
“是江南舞蹈学院的，我是实习老师，这些姊妹跟小兄弟是我带的学生。”
“哦。”
张直点点头，现在问题得以和善解决的条件跟机会似乎都趋于成熟了。
接下来只需要顺理成章的弄清楚她们的死因。
想到这里，张直便一脸关切的问道：“这里不是江南，你是当年被人请来的吧？”
“而且，你告诉我，你们怎么沦落至此，甚至被埋骨在此的？”
“还有，你为什么要纠缠着严淑芳不放？”
张直的连续发问，让韩音希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她沉默了半晌。
似乎在回想，又似乎在愤怒。
不过最终化为一道冗杂的叹息。
她的表情也变得释然了起来。
“这事，年代已经很久了，而且说起来，也非一朝一夕能够说完。”
“不过既然大师询问，我自然是会一五一十的陈述的。”
张直微微颔首：“好，或许我知道之后，可以帮你们。”
“张直，她现在如此客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杨晓兰压着声音在张直身边呢喃了一句。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现在她们如此温柔，只不过是我用通灵符咒压住了她经年累月沉淀的怨气。”
张直耐心解释道：“等到通灵符咒失效，和谐的灵气消失之后，她还会跟以前一样凶悍。这是怨气积累所致，这样恰恰说明，她们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导致怨气冲天。”
“待会你小心在我身边候着，尤其是通灵符咒失效之前，我会提醒你注意防范。”
“好，我明白了。”杨晓兰紧张的点了点头。
张直看了看韩音希，说道：“韩老板，你说吧。”
韩音希轻叹一声。
“我是杭州人，小时候就没了爹娘，是我的师傅把我抚养成人。”
“我可以跟你这么说，我能精通夺舍道法，也是我师父当年看我可怜，所以传授了我一门半技。”
“但是我那师傅死的早，所以我就失去了依靠。”
“那时候我才七岁。”
“后来，我机缘巧合看到舞蹈团开业，就自告奋勇的去报名，是从一个打杂的做起。”
“慢慢的，我被舞蹈团的大姐看中，她开始栽培我。”
“我十三岁那年，就在杭州那个地界有了一些名气。”
“慢慢的成了角。”
“舞蹈团的大姐被当地的军阀迫害，没办法，我就带着姊妹跟兄弟们离开杭州，前往河北寻找生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些姊妹们垂起了眼泪。
韩音希频频轻笑，苦涩的说道：“那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在河北各地也还有点热度。”
“本来以为能够带着姊妹们过上好日子。”
“但是，没几天，我们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卢沟桥事变。”
“后来，鬼子侵略，天下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没办法，我为了带着姊妹们有个好的前程，就被迫离开河北，打算到乡下度日。”
“当时我们年龄都很小，十四五岁。”
“可是，那时候当地的一个老板跟我说，他可以带我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韩音希望看看身后姊妹，恋恋不舍的说道：“当时那个人还有些能耐，所以我动心了。我不想只让我一个人避难，我打算带着我的姊妹们一起避难。”
言及于此，现场那些鬼魂纷纷哭泣道：“韩姐，要不是我们，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韩音希释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们，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姊妹，好兄弟。当着大师跟杨家小公子的面，大家要振作起来，不要哭哭啼啼的。”
韩音希保持着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的命运就该如此，而且当时是乱世。”
“俗话说，宁做盛世鬼，不做乱世人。”
“这就是我的归宿。”
听她如此解释。
众多冤魂表现的更加自责。
大家都觉得自己已经死的够冤屈了。
可是大家都知道，韩音希比他们更加冤屈。
张直安耐着心中的震撼，慢条斯理的问道：“韩老板，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受害的。”
韩音希平复激动的心情，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从河北辗转到山西，又进入了陕西。”
“最后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安西镇。”
“但是安西镇还比较安全，我们勉强在这里住了几日，打算继续往西南走的。”
“大家都说四川很安全，鬼子不敢入川。”
“所以我们计划去四川逃难的。”
“可是好景不长，安西镇遭到了鬼子的狂轰滥炸。”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继续前行。”
“可是路上需要盘缠也需要食物，所以我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就给当地的乡亲们献舞，以换取一些赶路的窝头。”
“直到我们来到了这里。”
“当地一个士绅人家。”
韩音希说话的时候，环顾着这片已经变成废墟的四合院。
仿佛她现在还能够清晰的记起四合院的样子。
包括当初住在四合院内的人。
“后来呢？你们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张直语气加重。
他大概率猜测到这些舞蹈团的姊妹们就是在这个四合院内遇害的。
韩音希顿了顿，说道：“这里的村民非常不友好，不，不能以友好来评价他们了。这里的人，没有文化没有教养，也没有做人的道德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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