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剑上寒芒似与言中威棱相和。从此书苑之内,既有笔墨传薪之雅,亦有剑胆护道之威,任谁也不敢轻慢半分。
海宝儿侍立侧畔,眉宇间却悄然凝起一丝蹙痕。帝王特授之权,固是荣宠加身,可心底深处总萦绕着一缕莫名的违和——须知国子学乃整个武王朝文脉宗主,亦未曾得此等专断之权。
这份逾格的恩遇,就像一柄双刃剑,锋芒之下隐着难以言说的沉潜。他望着那柄泛着幽光的断水剑,忽然想起典故里“权柄羁縻”四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眸光暗了暗。
具体理解便是:武皇陛下通过“给权”让书苑和彦柏舟获得应有的利益和地位,同时通过“权力来源绑定”“利益牵制”“外部制衡”等手段,让彦柏舟在“掌权”的同时无法脱离控制,最终为己所用。而那“辟雍卫率”,便是制衡的“手段”和利益的“牵扯”!
这正是“权柄羁縻”的核心智慧——用对方渴望的权力,织成困住对方的网。
察觉到海宝儿神色有异,武承零脚步轻快地凑到他身侧,语声压得极低:“如何?是不是颇感意外?这柄断水剑,是我拉着皇兄,在父皇面前再三恳请,费了许多周折才求来的。父皇见我二人一片赤诚,便又下旨组建了卫率营……如此一来,往后料想再无人敢来书苑滋扰生事了。”
海宝儿向武承零投去一瞥,眼底藏着几分无奈——他自然明白她是一片好心,却偏偏办了桩“坏事”。只是此刻大庭广众,纵有千般滋味,也只得漾开一抹苦涩的笑,拱手道:“多谢公主殿下美意!我代柏舟与书苑上下,在此谢过殿下恩典。”
话虽这般说,他那双眼眸里的神色,却分明在无声地诉着:“这可真是……多谢你了啊。”
这时,袁心快步趋至海宝儿身侧,低声提醒:“少主,吉时将至,该预备迎新娘子登堂了。”
海宝儿向太子武承煜颔首示意,随后便随袁心步入云兮楼内。
巳时整,云兮楼外的鼓吹声忽然拔高了三个调门,十二声铜锣响彻云霄——这是吉时已到的信号。海宝儿整理了一下湖蓝色锦袍上的绛色披帛,与身旁的黎姝昕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并肩走到杨秋月的梳妆台前。按亲迎礼俗,此时需由娘家至亲为新娘“加笄”,海宝儿作为义弟,要亲手为她插上最后一支金步摇。
杨秋月端坐镜前,霞帔上的孔雀金线在窗棂透进的日光里流转,九凤朝阳钗的明珠映得镜中人脸庞发烫。海宝儿执起那支点翠步摇,钗头的凤凰口衔明珠,尾羽垂着三枚小金铃,是他前几日命工匠赶制的。“姐,该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触到她鬓角时,才发现她耳后藏着一枚小小的银哨——那是幼时他们在江南水乡约定的信物,吹三声便代表“平安”。
黎姝昕已将红盖头轻轻覆在杨秋月头上,盖头边缘绣着的“鸳鸯戏水”在日光下泛出柔光。“姐夫的队伍怕是已在楼下等急了。”她笑着将一方绣帕塞进杨秋月手中,帕角绣着“长命百岁”,是按“送帕传情”的旧俗准备的。
推开云兮楼的雕花大门时,日光如金箔般倾泻而下,将迎亲队伍照得愈发耀眼。巳时的竟陵郡早已万人空巷,百姓们踩着街角的石阶、攀着酒楼的窗棂,连墙头上都坐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挥舞着自制的小红旗。
海宝儿扶着杨秋月走下台阶,目光扫过那支绵延半里的队伍——最前首是三十六名辟雍卫率,他们甲胄上的红绸在阳光下几乎要燃起来,手中的鎏金“囍”字牌反射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卫率身后,是百余名书苑学子组成的“诗阵”,每人捧着一卷用红绫包裹的竹简,此刻正齐声诵读《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声浪撞在两侧商铺的酒旗上,震得旗穗簌簌作响。
那辆“九龙辎軿车”更是夺目。车辕两侧的十二匹河西骏被晒得浑身发亮,马鬃上的红绸绣球随着步伐轻晃,每一步都踏在鼓吹乐的节拍上,引得围观者中不时爆发出喝彩。
海宝儿扶着杨秋月踏上辎軿车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街角的茶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青布长衫的男子,斗笠压得极低。
“怎么了?”黎姝昕察觉到他的停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茶肆窗边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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