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话打断了二大妈对孙子的遐想和未来生活的憧憬，她佯做生气的敲了下盆沿，不满道，
“大茂，你也小三十的人了，遇事还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重，有事你就在这儿说。”
“在这儿说不了，二大妈你快点跟我到后院去，正事儿。”
许大茂郑重的说道，不顾二大妈的反应就往后院走去，自行车就停在中院。
“哎，大茂，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说一半儿？”
二大妈皱起了眉头埋怨道。
“二大妈，您就跟着去吧，兴许真有事呢。”
吕嫂忍不住劝说道，眼神中那一丝怜悯被二大妈敏锐的捕捉到了，
“咦，吕家的，你什么眼神？”
“没……没有，您看错了。”
吕嫂心里一紧，扭头就往家走，想起自家男人板着脸让她记得保密的话，路上懊悔的想抽自己两嘴巴。
【就你能，就你事多！】
“这怎么都神叨叨的……我家老刘今天大演武，肯定是晋升了那什么倒着挂的八级工，这大茂是给我道喜的。”
二大妈得意的抬起头，跟旁边几个妇女炫耀一句后端起盆往后院走去，她一离开，那几个妇女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几人不知怎么开口，就互相用眼神交流着，秦京如看她们几个打着哑谜还觉得有趣，就起身好似得问道，
“婶儿，嫂子，你们挤眉弄眼的说啥呢？”
“嗷哟，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几人吓得一哄而散，只留秦京如一人呆立当场。
“这院里还真没几个正常人，还是我家光齐好，文绉绉的，以后肯定是当大官的料，到时候你们还不得求我这个官太太。”
“没劲，光齐怎么还不回来？”
秦京如又坐到小板凳上托着腮等着，可没两分钟，后院就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正是刚听到噩耗的二大妈。
“哎，我那可怜的……唔……”
许大茂赶紧捂住了二大妈的嘴，不让她继续喊叫，趴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道，
“二大妈，光齐人没了，可厂里下了保密通知，您别让我难做，回家里取点东西，我带您去送光齐一程。”
“二大妈，我松手了，您别嚷嚷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二大妈满眼泪水，缓缓的点点头，许大茂这才松手。
“大茂，光齐怎么走的？是出了意外吗？”
“二大妈，我在院门口等您，方便的话把儿子媳妇都带上吧。”
许大茂没多解释，怕越说事越多，摆摆手就先回自己家，跟娄晓娥大概说了几句，在媳妇震惊的目光下换了干爽的裤子。
“娥子，先保密，等我回来再细说。”
“嗯，你路上慢点，二大妈年纪不轻了，说话注意点方式方法，甭惊着她了。”
“唉，这都是命，该来的躲不掉，只能说刘光齐没福气，他在厂里名声挺好的，就毁在秦淮如那娼妇手里了！”
“秦淮如……唉……”
二大妈也是个坚强的女人，回家后大概收拾下就叫上刘光福跟着她。
路过中院的时候，二大妈的背挺的直直的，院里几个妇女都躲开了她的眼神，无言的目送着，路过西厢房的时候，二大妈停下了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秦京如。
“妈，您这是……”
秦京如吓着了，小心的缩了缩脖子。
二大妈抿着嘴，一声妈又惹的她眼眶发热，她赶紧挡着脸快步往院外走去，刘光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秦京如客气的点点头，叫了声嫂子。
许大茂一辆二八大杠也顾不得讲究了，二大妈侧坐在后座，刘光福横坐大梁上，许大茂咬着牙蹬着自行车往轧钢厂骑去。
路上刘光福听到大哥出了意外，第一反应是不信，嚷着让许大茂停下车子说清楚再出发，言语间满是不忿和挑衅。
许大茂没跟这不懂事的半大小子置气。
“光福，大茂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安生点吧，不想去就自己滚回家去，出了门别给刘家丢人。”
“妈，许大茂说大哥死了……”
“光福，就是因为人命关天，他才不会开玩笑，反倒咱们得感谢你大茂哥给咱们带口信回来，让咱娘家能感谢见你大哥最后一面……”
刘光福沉默了，他低着头盯着前轮盖看着，耳边只剩许大茂剧烈的喘息声，这自行车上压着四百斤的重量，蹬起来还是比较费力的。
“大茂哥，我下车算了，你带我妈骑的快点。”
“嗯？”
“没事，我在后面跟着跑就行。”
许大茂捏了闸，刘光福不等车停稳就侧身下了车。
许大茂心里有气，车子蹬的飞快，刘光福咬紧牙关紧紧跟在后面，得亏年轻还勉强跟得上。
二大妈瞥了刘光福一眼，叹了口气，心里愈发难受，阎家一个个的都能顶门立户了，阎解放也要结婚了，可自己三个儿子呢？
最有出息的没了……
就剩下头脑简单的刘光天和四肢发达的刘光福，想到这儿二大妈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失落和悲痛，呜呜嗯嗯的哭出声来。
“唉……”
许大茂听见哭声心里也急，干脆站起来蹬车。
许大茂到厂门口找了个相熟的保安员说了下情况，那保安员请示了领导就递给他一张纸条，交待道，
“许放映，不是哥们为难你，我们这儿也是一屁股烂事……”
“拿着，兄弟几个晚上估计得熬夜，抽着烟提提神。”
许大茂掏了包大前门拍在那保安员手里，摆摆手就带着二大妈绕行去后门，刘光福喘着粗气刚赶到，一看这许大茂又骑着自行车调头，猛吸一口气，继续跟着跑。
许大茂带着二大妈和刘光福到了医务科，二大妈泪眼婆娑的看着老伴，二大爷红着眼睛点点头，她这才“嗷呜”一声哭了出来，当看到白枕巾盖着脸的儿子时，她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我可怜的儿啊！光齐，妈来看你了……”
“大哥……”，刘光福也嗷嗷叫的跟了进去。
在场人听到这哭声心里也直发堵。
人生最惨不过少年丧父，中年丧子，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保卫科也带来了最新的安排，刘光齐牵扯枪击案，得先留在厂里。
三大爷这才组织着院里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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