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的生意还像从前那么好,坐诊的大夫,在给病人把脉、问诊、开方;柜上的伙计忙得陀螺一样乱转,不停地拉开药柜的抽屉,按方配药。
瞅准一个机会,甄永信向一个伙计打听邵掌柜在哪儿。
伙计一边包药,一边冷眼看了甄永信一眼,向身后甩了一下头,硬生生地说掌柜的在后边账房里。
甄永信推门进来时,邵掌柜刚刚喝完一杯茶,提起茶壶,准备倒第二杯,看见甄永信进来,先是愣了一下,停止倒茶,茶壶悬在半空,又拿右手推了推玳瑁眼镜,完全没注意到甄永信是穿着缎子马褂来的,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只轻淡地问了一句,“有事吗?”
“有。”甄永信说道,态度不卑不亢,不待主人让座,径直坐到离邵掌柜不远的一把椅子上。
“什么事?”邵掌柜不屑地问道。
“想和邵掌柜谈谈房子的事。”
“房子?”邵掌声柜警觉起来,脸色变冷,又推了一下玳瑁眼镜,说道,“你不是早就卖给我了吗?”
“不错,”甄永信向前探了探身,脸上略显诡异地说道,“现在我想把它再买回来。”
“买回来?”邵掌柜放下茶壶,闭上眼睛,挫 了挫手,停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个买法?”
“邵掌柜给开个价。”甄永信扬起下巴,丝毫不肯示弱。
邵掌柜再次把眼睛闭上,又挫了挫手。这回闭眼的时间,比刚才略长一点,睁开眼后,盯着甄永信说道,“甄先生,这房子,当初,可是你贤夫人找上门卖给我的,不是抵押给我的。”
甄永信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邵掌柜接着说,“既然这样,现在你想买,那咱就得随行就市,照市价走喽。”
甄永信听后,又点了点头。
邵掌柜接着说,“那就请甄先生出个价吧。”
这回甄永信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卖房子时,定价权在我这儿;现在我要买房子,定价权在邵掌柜手上,还是请邵掌柜开个价吧。”
邵掌柜见甄永信这样说,再次闭上眼睛,拿手推推玳瑁眼镜,睁开眼后,开口说道,“在商言商,按现在的行市,怎么也得这个数。”说着,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甄永信吓了一跳,问道,“当初邵掌柜,只花了六百五十两,几年工夫,就要三千,合适吗?”
“是呀,”邵掌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现在房子升值了,再说,我买下后,又做了修缮,也花了不少钱呢。”
“可总不至于三千吧?”
邵掌柜听甄永信说出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沉着脸说道,“邵家的济世堂,在金宁府也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你也是城里的老住户,也该知道,济世堂多暂和别人讨价还价卖过药啦?”
“卖药怎么能和卖房子一个样呢?”甄永信反问道。
“怎么不一样呢?”邵掌柜也毫不相让,强辩道,“在商言商,行情这东西,就是这样,求之如金玉,弃之如草芥。你看那些草药,原本就是生长在荒山的野草,平时你到山上走走,可能随手就可采下一棵,随手也就丢掉了,可是,一经采药人采来,洗净、晒干、切片、炮制,放进柜中,它就成了有价值的东西,有的便宜,有的贵得不得了;有时这种药贵,有时那种药贵,你说它到底值不值?谁都说不清楚。”
甄永信忍着气,听邵掌声柜高谈阔论,一等他说完,就商量道,“邵掌柜也把价要得太狠了些,给个合适价吧。”
“狠?”邵掌柜生气了,向门口扬了扬手,做出送客架势,说道,“那就请甄先生自便吧,反正城里有的是房子,你何必老盯着我这处?一口价,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甄永信嘴唇哆嗦着离开了济世堂,胸口像遭了谁的一闷棍,又痛又闷,憋得透不过气儿,虎着脸回家,见谁也不搭理。
妻子收拾午饭时,问他和谁怄气,他只是摇头,不敢发作,胡乱吃了几口闷饭,就推说困了,躺到炕头睡下。
昨晚睡得透彻,今天也就不怎么困了,躺下后也睡不着,等妻子把碗筷收拾停当,在锅台边刷碗时,甄永信就躺不住了,爬起来出了门,顺着大街往西走。
夫子庙前,一切还是老样子,几个瞎子依在东街的店铺墙根儿给人算命;顺着东街往西看去,庙门东侧,却不见了师傅徐半仙的卦摊儿。
甄永信这才想起,刚才出门时,走得太急,忘了带钱给师傅买点礼物,毕竟师傅对他有救命之恩,劝他亡命时,又曾给他一包活命的核桃酥,在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应感谢的人,就是师傅徐半仙了。
他想回去取些银子,给师傅买些礼物带上。转念一想,君子报恩求长,不在一朝一夕,既然到了师傅的门前,岂有回去之理?便硬着头皮,顺着胡同往里走。一边思忖着,见了师傅该怎么说?才能让师傅既高兴,又能准确体会到他下一次来时,必会带来重礼?还没思量熨帖,已到了师傅的门口。屋里蹿出一股陈腐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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