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梦粱听罢,看看张利得,说道,“我师徒修道行善,除却身怀小技,别无长物,这买药的银两,还需东家破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张利得急着要增长银子,对大师的要求,无不应允,转身问甄永信道,“不知需要多少银子?”
甄永信翻动了一下眼珠子,合计了一会儿,说道,“怎么也得十两银子。”
张利得赶紧喊来管家,吩咐从库房取来十两银子,交与甄永信。
接过银子,揣进怀里,甄永信又说道,“这回购买的药品太多,我与师弟恐怕搬运不动,还要东家准备一口箱子,派两个家丁帮着搬运才行。”
“好说,好说,”张利得应许得爽快,喊来管家,准备一口大木箱,又喊来两个壮实的家丁,嘱咐家丁听二位师傅的吩咐行事。
甄永信得令,领着两个家丁,把大木箱抬到炼金室门口,让两个家丁等在门外,招呼贾南镇出来,帮着把木箱抬进倍金室里,反闩上门,随后就听屋里传出收拾倍金炉的叮当声。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甄永信二人把木箱抬出,吩咐两个家丁抬上,二人跟在后面,往扬州城里去了。
天将晌午,甄永信一行人进了城,几个人没歇脚,紧赶着往码头上走去。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停下,甄永信吩咐把箱子放在门边,四人到了里边,拣了一张靠门的桌子坐下。甄永信说天晌了,等吃过饭再去买药品不迟。两个家丁也不计较,照东家的吩咐,听任甄永信安排。
跑堂的过来送茶,甄永信点了一桌菜,要了一坛好酒,四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吃起酒来。贾南镇对着门口坐着,两眼不时盯着门边的箱子。
刚吃了一杯酒,甄永信就停了杯,推说这些天东家酒肉款待,吃得腻了,劝两个家丁多吃些。
两个家丁也不客气,平日里淡汤寡水的,肚里空落落,眼见一桌酒茶,便放开肚皮,大快朵颐。
看着两个家丁风卷残云的吃相,甄永信笑了笑,说道,“二位一路辛苦了,多吃些,也好有力气往回运药。时间还早着那,我看这样吧,我兄弟二人先去把药买了,你二位先在这里慢慢受用。估摸一个时辰,就能买完药,那时我就回来结帐。二位看如何?”
两个家丁这会儿已吃了个爹娘不认,东家又有言在先,凡事听凭两位师傅吩咐,见甄永信说了这话,哪里还有二话?嘴里塞满了饭菜,只“唔唔”地应着,不停地咀嚼。
甄永信向贾南镇递了个眼色,起身离去。跑堂的看见桌上还有两人胡吃海塞,也不理会。
甄永信二人抬起箱子,直奔码头,雇了条船,离岸而去。
……
傍晚,酒楼老板带着几个伙计,押着张府的两个家丁,到张府讨帐。
门人把酒店老板带到张利得面前,不等张利得醒过腔儿,正在高谈阔论的才梦粱,登时脸色煞白,失了辩才,过了半晌,才惊呼一声,“骗子!”
张利得听过,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先冲进倍金室,找遍了各个角落,不见了上午抬进来的银子。张得利一脸惊悸,嘴唇哆嗦地问才梦粱,“怎么会事?”
“骗子!他们是骗子,我让他们给骗了!”才梦粱浑身也开始发抖。
“那你是干什么的?”张利得换了嘴脸,怒瞪着大师,一声呼呵,家丁就把才大师放倒,五花大绑起来,悬到门梁上,一顿棍棒,打得大师皮开肉绽。
几经审问,大师反反复复,把来龙去脉说了几遍。看看再问不出别的,只好把大师送了官。
在江上行了几日,船到金陵。甄永信二人登岸,雇了车马进城去了。在澹园东边的一家客栈,卸下行装,订了客房,安顿下来。
这里是金陵的繁华地界,客栈的身后不远处,便是夫子庙,紧挨夫子庙,是江南贡院。因科举废弃,如今改作他用。夫子庙东,是古代文人情系的秦淮河,河道极窄,河水碧绿,却因历代文人歌咏,将它变成一泓名水。河面画舫如织,摩舷接尾,煮饺子一般往来游动。隔岸相谈,就如同同室闲聊一般方便。来金陵的商贾墨客,都愿附庸风雅,携妓带妾,乘船在此一游,体验古韵风 流。
紧临秦淮河东岸,一排飞檐勾连、雕梁画栋的楼阁,林此栉比,是烟花一条街,是有钱男人寻 欢的福地。河西是文人苦修功名的圣地,河东是有伤风化的歌楼娼馆,被一条碧绿的秦淮河从中划开,形成金陵一道独特的风景。河上有桥,是连接东西街区的纽带,虽有“君子不过桥”的训诫,但有了桥,终究会有人过的,这或许印证了文娼一家亲的历史潜 规则。
甄永信二人一连数日在此逍遥。夜里在岸上娼家砸银子买欢,白天雇画舫在河上品茗听歌,日日醉生梦死,极尽奢迷。
贾南镇轻狂,偏要效仿名流,把一个叫小桃红的雏儿带到上船,在船上狭妓取乐,甚至将从扬州带来的箱子里的银器带到船上,摆满了一桌子,白花花的一片,在江南灼 热的光照下,格外扎眼。年少轻佻,动情处,少不得和小桃红有些浮浪惊险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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