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 夜,早晨醒来,洗漱毕,小柳红果真淡扫蛾眉,换上便装,雇车和世德一道去了报馆。
到了报馆,见杜研奇早已到了,正在忙碌。
小柳红上前打了招呼,杜研奇抬起头,两眼疑惑地望着一改装束的小柳红,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问道,“嫂子怎么得空来了?”
“天天在家呆着,有些烦闷,就想来报馆看看。”小柳红说道。
世德见小柳红这样说,也不跟杜研奇说出实情,应付了几句,二人就进了主编室。
小柳红天性灵透,一般的事情,看过就会,只几天功夫,就把世德的主编业务学了个通透。世德放心不下,又在身边辅助了几日,就将报馆交给了小柳红,独自一人跑到街上玩耍去了。
新到任的女主编,颇有架子,从前副主编杜研奇,每天只把两份报纸清样送来,和主编交谈几句就行;这女主编却不一样了,杜研奇送来清样,除了嘱咐一些事项,还要把相关的文稿给她念一遍。女主编坐在椅子上闭目倾听,直当说与声,“行了。”杜研奇才能离去。
杜研奇心里略有不快,只是平日常常在人家吃吃喝喝,见了面又以兄嫂相称,这报馆又是人家投资办的,时间一长,渐渐就适应了。
和世德一样,最初的几天,小柳红很是受用这种感觉,过了几天,慢慢就觉着平淡。这时小柳红才体验到,为什么世德要将主编的工作托付给她。
比世德更无奈的是,小柳红不识字,每天除了接待应约前来面谈的客户,主编室里才有一些生气,其余时间,一个人独坐室内,望着桌子上装点风景的文稿,上面密密麻麻大小不等的黑体方块字,字认得她,她不认得字,好生寂 寞无聊。
有时想到各编辑室去看看,和员工们谈谈天,可一想到人家都在伏案工作,自己去了,难免会影响人家,再说那又是一群文化人,身上免不了带有酸味儿,和他们也说不到一块儿,小柳红便打消了那种念头。
一天夜里,小柳红把自己的苦衷说给世德听,指望世德能体谅她,重新回到主编室,让她回家歇息。
不想世德如今已经野了心,不打算再回报馆了,反倒帮她出主意,“你可以带秀文去呀,”世德说,“秀文识字儿,平日没事,让她读报给你听。”
秀文是他们回上海时买来的丫鬟,上海人,父亲早先是小学教员,曾带她上过小学,不料小学没念完,父亲病故了,寡母带着几个孩子,难以生计,就把她卖了。
世德这句话,让小柳红开了窍,觉得可行,打算试试看。
果然,此计大妙,经秀文的一张小嘴,把案头纸上的黑字弄活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呆板的黑体字,瞬间仿佛有了灵性,跳跃着往她耳朵里钻。
以后的日子,每天上午到了主编室,秀文先给女主人泡一壶茶,等女主人在皮椅子里半躺下 身,秀文就开始给女主人读报。
这段时间里,小柳红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天下大事小情。渐渐的,听秀文读报,就成了她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而读报的范畴,也不再仅仅限于自家办的《民心报》,上海各大报纸的重要文章,都在她了解的范围之内。
一天中午,当杜研奇送给她两张清样时,女主编没像往常那样让他念相关的文章,只是接过清样,放在桌上,示意杜研奇坐下,开口道,“杜先生,我觉着咱们《民心报》,有一些方面,还得改改才行。”
女主编一句话,惊得杜研奇瞪直了眼,慌忙问道,“嫂 子这话,从哪儿说的?”
女主编说,“咱《民心报》,每天除了登载一些中央社提供的电稿,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花边新闻,照此下去,咱们的报纸,可就成了地地道道的街头小报,登不了大雅之堂,不会有出息的。”
“照嫂 子的意思,该怎么办?”杜研奇忍着性子,小心地问道。
“《民心报》,顾名思义,就是要反映百姓的心声,替百姓说话,”女主编侃侃而谈,“老搞一些花边消息,只不过哗众取 宠 罢了,哪里是百姓的心声啊?便是中央社,也时常发一些批评时弊的电文。
“可是咱们呢,只是搜罗一些弊案,把当事人找来,私下交易一番就算了。咱们养了那么多采编人员,揭露社会弊端的稿件也不缺,何不在报上开辟一个专栏,用来专门登载批评时弊的文章?
“这样一来,既让读 者感到咱们的报纸敢为百姓说话,又能因此推销咱们的报纸;一当读 者都争着抢着买咱们的报纸,到了那时,咱还用得着求爷爷告奶 奶的,去哀求报贩来推销咱们的报纸?”
杜研奇听过,大不以为然,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嫂 子的主意,好是好,只是犯了报界的大忌。”
“什么大忌?”小柳红问道。
“如今上海的报界,有两个忌讳,是触犯不得的,一是政界;一是帮会。眼下这社会弊端,都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哪个报人看不见?可你再看看咱们上海的报界,有哪一家敢去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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