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圣像降临
铎宸坐在清澜的货车副座，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感觉自己的义肢接合面似乎又在发痒。就像大部分残疾人一样，铎宸有时也会诱发幻肢感，似乎自己的腿又回来了，但当真正活动起来时，那种不听使唤的陌生实感就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腿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腿了。
铎宸面色凝重，但清澜看上去则似乎是面无表情——更准确地说，是由于表情混杂而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我……”“我……”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因撞在一起而陷入尴尬的沉默。
“你先说吧。”清澜做出了让步。
“这段时间……就单单你走的这两天，事情挺多的。”铎宸叹道，扭头看着窗外。车行东野，乔木丛自两边飞速掠过，东野一望无际的平坦荒原在无限远处铺开，背后则是高耸入云，望不到顶的边境之墙。
“首先是好消息，我们胜出了大混战，以当前的积分，应该是不用参与加赛了。”铎宸抿了抿嘴。
“这不好吗？”“这当然好，但我还没说坏消息，夜影号基本已经损毁了。”铎宸捂住脸，“后续的竞赛，基本无法参加了。”
“臻厂长会支持我们的。”清澜安慰道，“放心吧，他是个可靠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铎宸摊开手，脸上是濒临崩溃的绝望，瘦削的脸此刻更显憔悴，“苍蓝圣剑号，也就是蓝色幽灵袭击了城里的农业区，城主府的粮食收入大大减少，这意味着这一届机甲竞赛的奖金也会大打折扣！臻已经在动摇了！”
“嘎吱——”清澜猛一踩刹车，巨大的加速度差点让没系安全带的铎宸撞到前挡风玻璃，转头看着清澜，她正瞪大眼，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
两个小时前，清澜急急忙忙回到五十三号厂，便立刻拉着铎宸上了货车，向城外驶去，据说是炮击营地出现了不明的紧急情况。由于回来得过于匆忙，清澜根本没有注意厂里的气氛，现在想来，每个人确实都显得过于消沉了些。
“这就是事实，没办法了。”铎宸又把头埋了下去，十指根根深深钻入乱发，“别说等明年的竞赛了，今年接下来的生活保障都成问题。”
清澜没有说什么，只是松开刹车，重新加上油门，打过方向盘，货车继续向前开去。
……
两人路上再无交谈，直到如水的夜色汹涌漫开，将荒原淹没。荧光的驾驶座仪表盘微微照亮清澜的脸，让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闪闪发亮。见清澜正紧盯着前方被车灯灯柱照亮的地面，铎宸疲惫地偏过头，开始闭目养神：“如果还要一会才能到，应该还能打会盹……”
“嘎——”手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下子把刚刚闭上眼的铎宸惊起：“我们到了。”清澜解开安全带，货车仪表盘自动熄灭，但车灯却还亮着。铎宸只得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拉开车门跳下车去。视觉还没有从方才闭眼而导致的模糊中完全恢复，因而铎宸用力揉着眼睛，同时缓步向前走去。
“这个，你看看。”清澜推了推铎宸，指着前面被货车车灯照亮的东西。铎宸使劲眨巴两下眼睛，使目光聚焦在前方，却倒吸一口冷气，惊得连连后退——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白色舱体，约莫三十余米长、直径数米，整体比例偏细长，向其两端打量，还能看见尖端处的流线型整流罩，尾端的气流稳定尾翼。尾端指向的泥地上有与舱体同宽的拖痕，泥土被尾翼从地面翻出——很显然，这是一个火箭型运输荚舱，迫降在此处时曾与地面发生过剧烈摩擦，才在当前的位置停下。
但最令铎宸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运输荚舱本身，而是其上的东西：车灯正好照亮荚舱表面用金属漆绘制的图案——一颗拖着彗尾的蓝色流星，缠绕的幕帘缎带在彗尾周围绕旋飘扬。
“帷幕流星纹章，是幕落家族。”清澜低声道，“也说明这东西来自中央王城。”
“中央王城？”铎宸诧异。这里仍然属于机甲之城的电磁干扰区，中央王城不可能精确定位，如果说是靠运气将荚舱发射到这里，未免太过碰巧。
“也许是他们分析了在你的夜影号进入电磁干扰区前的航迹，然后向这个方向进行了发射。”清澜解释说，“幸好只是坠落在这里，而不是飞进城里。”
“比起它是怎么来的，我更好奇里面会是什么。”铎宸走上前来，在荚舱表面靠近地面的位置找到了控制盒。翻开金属保护盖，露出下面的键盘、屏幕和摄像头，屏幕上自动显示出一行字：“请靠近以进行识别。”铎宸于是将脸凑了过去。
随着一道红线扫过铎宸两边瞳孔，屏幕上继续跳动出新的文字：“确认为铎宸临时特务少校，请在十秒内后退至少三米，待荚舱气密稳定后方可靠近。”
铎宸于是向清澜打个手势，两人开始步步后退。清澜回到货车旁边，而铎宸则绕行到了火箭尾端，观察起推进器喷口。“焦痕不深，烧灼的烤蓝色也很淡，外壳的氧化也几乎可以说没有……可能这是它第一次执行发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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