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人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翅膀轻轻扇动着，有节奏地上下摆动，带动周围空气形成细微的旋涡。
他们围绕圣约翰像不断变换位置，时而集体上升至穹顶下方，时而又分散着缓缓下降，每移动一步都洒下柔和的光晕，将教堂东南角的石柱、地砖与壁画都镀上一层暖金色。
光晕流动间，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像是被镀了金的细小颗粒在光束中缓慢沉浮。
“这是妖精吗？”
约翰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己摇了摇头。
他记得《剑风传奇》里描绘的妖精有着清晰的五官轮廓、尖耳朵、灵动的眼睛，还有纤细的四肢。
而这些小家伙头顶光溜溜一片，面部区域完全是平滑的弧面，更何况他们的身形明显更敦实，圆滚滚的肚子微微隆起，飞动时身体左右摇晃的幅度比人类婴儿学步还明显。
约翰迈开步子朝圣约翰像走去，皮靴踩在教堂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小光人立刻察觉到了动静，原本围绕雕像盘旋的队形瞬间散开，十几只小家伙振动着翅膀快速升空，朝着约翰头顶上方聚拢。
他们飞得很低，近到约翰能看清翅膀上细密的纹路，那并非鸟类羽毛般的片状结构，而是如同蝉翼般半透明的薄膜，上面分布着细如发丝的金色脉络，随着扇动泛着微光。
“圣约翰陛下！”
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个跪在圣约翰像前的老人突然紧走两步，踉跄着冲到约翰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石砖的闷响清晰可闻。
他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满脸皱纹因激动而扭曲，双手撑在地上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可算见到您了。”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约翰单膝蹲下，伸手扶住老人的胳膊肘：
“您有什么事吗？”
“倒没什么要紧事。”
老人仰起头，目光在约翰和环绕的发光体之间来回游移。
“以前只在圣书里读过活圣人的事迹，也听朝圣者说过见过神迹，可我活到这把年纪，去过那么多圣地……”
他摇了摇头，喉结上下滚动。
“都没亲眼见过。今天总算见着活的了，还是被天使环绕的活圣人！”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孩子。
“天使？”
约翰低头看向最近的那只小光人，指尖轻轻戳了戳它光滑的头顶。
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家伙不仅没躲开，反而主动凑近了些，身体散发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烘烘的如同冬日里靠近壁炉。
约翰又捏了捏它的脸颊，触感比想象中更有弹性，类似刚出炉的面包胚，按压后还会缓缓回弹。
这个发现让约翰来了兴致，他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抱住一只停在肩头的小光人，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工艺品般将它举高，转向目瞪口呆的老人：
“您要不要试试触碰一下天使。”
“这……这可以吗？”
老人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哆嗦着开合。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怕惊扰什么珍贵的宝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当然可以。”
约翰说道，与此同时他手中天使张开稚嫩的双臂，对着老人做出了拥抱地动作。
老人颤抖着伸出双手，指尖刚碰到小光人的瞬间，整只手突然僵住。
那只小光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主动往老人掌心蹭了蹭，身体散发的光芒陡然增强，从柔和的暖黄转为明亮的洁白。
老人倒吸一口凉气，虔诚的信仰让他以为是神迹显灵，下意识将小光人整个搂进怀里。
下一秒，他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老人怀中弥漫开来，无形却真切。
约翰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原本因为寒冷而泛着青紫，此刻却渐渐恢复了血色；他佝偻的脊背也不再紧绷，肩膀缓缓下沉，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活力。
更令人惊讶的是，老人闭着眼睛，眼角有细小的水珠滚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我……我好像看见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却不再是先前那种虚弱的音色。
“我看见了小时候，父亲把我举在肩膀上去看集市，母亲在厨房烤苹果派……”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小光人的翅膀根部，那里的薄膜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后来他们走了，我以为那些日子再也想不起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人怀中的小光人光芒逐渐变得柔和。
原本饱满的身体似乎瘪下去一些，翅膀扇动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当老人终于松开手时，小光人像耗尽电量的灯盏，浑身光辉黯淡下来，只剩边缘还残留着一圈微光。
它轻轻扇动翅膀，飞向圣约翰像的右肩，小心翼翼地趴在雕像凹陷的衣褶里，如同倦鸟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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