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七年，十月下旬的一天。
对于大明百姓来说，这是一个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子。
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只是如今已经过了深秋，该秋收的都秋收完了，除了忙里偷闲以外，也就剩下打理打理农田土地，好准备来年开春耕种。
“听说朝廷发现了新稻种和几种新粮食作物？也不知道收成怎么样。可别坑害了咱们老百姓啊。”
一些百姓凑到一起还谈论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据说在京城附近，朝廷种了很多新作物，而且收获颇丰。
但是百姓们不但不期待，反而还很担心。
因为百姓们可承受不起半点风险，哪怕一年颗粒无收，都能家破人亡。
中国百姓的存钱习惯，可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何况也不是想存粮就能存下的。
百姓们的根基是最脆弱的，好像蝼蚁一般卑微，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
卓敬，户部侍郎，要加个右，属于户部的二把手，在他之上还有一位左侍郎。
最近卓敬很忙，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是要准备清点今年秋收的税粮，一个是统计今年实验田下来的数据，甚至还要筹备一笔浩大钱粮。
“卓敬大人，陛下传召。”
有小黄门跑来找到卓敬。
小黄门就是小太监的意思。
卓敬不敢耽搁，赶紧跟随小黄门快步赶往偏殿。
因为六部就在皇宫城门内部左右排列，六部官员每日就在皇宫内上班，方便皇帝随时随地传唤他们。
来到偏殿，卓敬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卓敬啊，”朱元璋有些慵懒的舒了口气，心中嘀咕：“老了，真是老了。咱还有几年活头？”
历史上的朱元璋，是洪武三十一年病逝的，享年七十一岁。
现在的他，也有六十八岁了，早已过了天命之年。
尤其是最近两年，身体每况愈下，就连这些奏章批阅起来，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可惜了，如果不是太子暴毙，他已经有心迁都西安，而后就要开始着手新皇登基，扶朱标继承大统了。
一想到标儿，朱元璋不禁有些伤感，甚至又有老泪纵横的趋势。
“陛下？”卓敬一脸疑惑的抬起头，心说怎么不让我起来啊？而且叫自己来到底是要干嘛的？
总不能让我跪着看您哭吧？我又没死儿子。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心里话。
何况卓敬是真心实意忠君爱国的，也不会有这种冒犯的想法。
朱元璋一个恍惚，被岔开了心中的感伤，说道：“粮草的事，已经准备几何了？”
“启禀陛下，由今年夏收税粮为主，筹集粮草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三个月不愁吃穿，”卓敬如实禀告。
今年秋收的税粮还没交上来，所用的乃是夏收的税粮。
而且一年两熟的节气都是南方，甚至有的地方可以一年三熟。
所以这些粮草，基本上都是从南方，乃至从江南之地筹备的。
不得不说，之前朱楩在江南查抄了几家贪官几家世家，也给朝廷分担了不少压力。
否则，五十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大军行军不比常人赶路。
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赶路还没什么，大不了遇到什么吃什么。
一支五十万大军赶路，一旦没了口粮，别说有哗变的可能了，甚至堪比蝗灾过境，啥都给你吃光了。
所以才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若是因为没有粮食导致全军哗变，变成了叛军，可想而知会带来多大的危害。
“但是陛下，微臣有疑惑，难道是又要打仗了？”卓敬试探着问道。
身为户部侍郎，自然管不到兵部，他只管筹备粮草，却不知道哪里又有战事发生。
朱元璋忽然露出一抹微笑，语气也稍显轻松的说道：“还不是楩儿那臭小子，去年没打下瓦剌和兀良哈，所以总是不甘心，今年要把蒙古草原一举拿下。”
卓敬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原来陛下让他筹集足以供给五十万大军吃三个月的庞大粮草，竟然真要出兵五十万？
而且还是对塞北草原出兵。
只是，虽然明朝自从建国以后，一直都是以北方草原为最大的假想敌，也一直防备着他们，乃至从洪武到永乐，乃至到后面的几任皇帝，从不缺少和北方草原之间的战争。
可卓敬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可是滇王殿下不是正在西域吗？月初还传来藏地大捷的消息。”
又怎么会说，这次是滇王要征北呢？
朱元璋淡淡的扫了眼卓敬，目光中迅速闪过一抹冷意，让卓敬打了个冷战，赶紧低下头去。
卓敬心中惊骇，又感到懊恼，自己是不是得意忘形了？这位陛下是谁？那可是洪武大帝，杀起人来绝不手软的。
“卓敬啊，”朱元璋悠悠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心高气傲，而且对周礼推崇备至，追求立嫡立长。可其实，这也是你们的一己之私，也是你们的个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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