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外，明孝陵下，江南大营帅帐。
大清钦差大臣向荣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天京城墙，视线逐渐下落，最终固定在太平门。
这是距离江南大营最近的城门，城外有两座太平军修建的堡垒营地，分别是天堡城和地堡城。
在江南大营和天地堡城之间，则是一片集市。
对，集市。
众所周知，太平天国内部是禁止经商的。
杨秀清、石达开两人都并不赞同这个意见，在各自的控制区内或多或少地放松，允许商业的存在。
但天京有洪秀全这个偏执的天王在，商业是完全一点都没有。
由于商业的禁绝，像玩具、零食等等在老百姓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消遣之物，天京城内是见不到踪影的。
最开始是一些胆子大的人尝试着做生意。
后来，人越来越多。
在地堡城、天堡城和江南大营中间，一个叫“龙脖子”的地方，就逐渐形成了一个集市。
在集市中，可以看到卖各种生活用品、零食、玩具的小商贩。
甚至还有酒肆、饭馆乃至青楼的存在。
太平军和清军士兵们在不当值的时候，都会来这一处神奇的集市闲逛。
有时候，一名清军从娼妓的房间走出来，接替他下一个进去的就是太平军士兵。
一边蓄发不剃头，一边剃头留辫子，双方之间的样貌差异非常明显。
但在这里，两边都非常默契，视而不见。
这件事情，天天敲锣打鼓吃饭饭的洪秀全并不知情。
杨秀清和向荣都知情。
两人之所以不采取行动，都处于同一个目的——刺探情报。
各种收买、蛊惑、威逼利诱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集市各个角落发生。
种种因素相结合，催生了这么一个古怪，但又异常合理的集市。
但那都是过去。
随着江北大营被攻破的消息传来，这片集市之中已经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存在。
店铺之中绝大部分之前的物品也被搬空，只剩下屋子、帐篷等一些实在搬不走的东西还留在原地。
向荣叹了一口气，对着周围的诸多部将缓缓开口道：
“大战即将开始，这些天一定要严加操练兵马，随时准备战斗！”
众将非常整齐地应是。
扫过一眼这些部将，向荣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
和两年前相比，一个个都胖了最少十斤，有的甚至三四十斤……
这能打吗？
罢了罢了。
向荣这两年倒是没闲着，一会派兵去和江北大营打扬州，一会又调派兵马围攻镇江。
他手底下还是有一支能战之兵的。
朝廷命令也下来了，要求向荣务必守住，在进攻上没有任何要求。
在这样的基础上，向荣还是相当有信心。
前提是别出太多的意外！
镜头一转，已经是夜里。
天京城北，大王庙，太平天国水师总部。
夜色中，长江的江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光芒很快靠近，一艘又一艘，首尾相连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船只缓缓靠岸。
码头上，一队队太平天国的士兵井然有序地下船。
陈玉成跳上岸边，嘿嘿一笑，只感觉心中的战意在熊熊燃烧着。
“向荣老匹夫，你家小爷马上来取你狗命了！”
不远处，一声调侃响起。
“小陈大人，这一次李某恐怕又要快你一步。”
陈玉成随之转头，看到了李秀成的脸庞。
陈玉成呵了一声。
“上次你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冲进了托明阿的帅帐。”
“这一次你可别想拿到头功了。”
李秀成哈哈一笑。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呗。”
两人突然停止争吵，对着刚刚走下船的秦日纲行礼。
“燕王。”
秦日纲嗯了一声，道：
“我马上去见东王和天王，你们赶紧组织兵马进城。”
“快则明日，慢则后天，我们就要开始进攻。”
“切记做好保密！”
李秀成和陈玉成不敢怠慢，齐声应是。
秦日纲急匆匆地来到了东王府。
杨秀清披着睡衣接见了秦日纲。
“拜见东王。”
秦日纲毕恭毕敬地下跪。
如今太平天国的军政大权基本掌控在杨秀清手中。
洪秀全是真正意义上的“政令不出天王宫”。
杨秀清看着秦日纲，露出笑容。
“燕王，你的兵马都带回来了？”
秦日纲赶忙道：
“是的东王，三万精锐都带回来了，一个晚上刚好能全部登陆。”
杨秀清微微点头，道：
“很好。接下来你就在天京城里好好休息，此战本王亲自指挥。”
秦日纲顿时怔住，心中旋即涌起怒火。
江北大营没被攻破的时候，你杨秀清怎么不亲征？
天京到扬州坐船不也就一天功夫吗？
现在只剩下一座江南大营，你就知道跑出来摘桃子了？
但秦日纲一怒之下，也仅仅是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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