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那我补天教,便叨扰虹瀑谷了。”
柳相放下茶盏,微微颔首。
“两位可自行前往选定的山址查探一番。此山中灵兽精怪,皆受我约束,不会惊扰诸位。”
“不过此外我还需提醒一句,红尘与道场最好不要牵连过深,大渊最后的气运还未消散,诸位可别私念作祟,过了规矩,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另外......大山以东有座山头名为重楼障,你们最好别去踏足,不然后果自负。”
大山有大山的规矩,仙宗有仙宗的界限。
谁也别越线,谁也别试探底线。
不然本该一团和气的顺势而为,可能就会演变成一场生死自负的惨谈光景。
“多谢山君。”
岑道玄抱拳。
徐拙亦是还了一礼。
说罢,两人不再逗留,转身化作两道长虹,朝着各自选定的方向飞去。其门下弟子亦是纷纷御风而起,紧随其后。
待到那两艘巨舟再度升空,消失于云海之上,大雪坪复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钱梨这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了紧抓着柳相头发的小手。
“总算走了,清静了。”
柳相轻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辛苦你了。”
儒衫分身在荣昌城百年间的记忆,此刻已然尽数回归本体。
那些尘封的画面,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在心湖中流淌而过。
柳相闭上双眼,神念如潮水般蔓延开去,瞬息之间便已笼罩了山下的荣昌城。
城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一袭红衣的女子缓步穿行在熙攘的街巷,步履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惘然。
许念瑶。
曾经的小姑娘,现如今补天教女子修士,腰间配剑,一袭红衣,翩然惊鸿。
许念瑶驻足在一座雕梁画栋、高耸入云的酒楼前,仰头望着那悬挂着“望江楼”三字的匾额,怔怔出神。
两百年了。
记忆中,此地分明是一座早已破败的土地庙,儿时逃学,最喜藏身于此。不想沧海桑田,如今竟已成了这荣公城中最气派的酒楼。
周遭是鼎沸的人声,商贩的叫卖,孩童的嬉闹,一切都鲜活得冒着热气。
可这一切,又都陌生得让她感到一丝疏离。
红衣女子足尖轻点,身形便如一缕红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望江楼最高的飞檐之上。
凭虚御风,俯瞰众生。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远处是熟悉的山峦轮廓。曾经清寂的小镇,已然蜕变为一座繁华鼎盛的城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好像也没老,只是个头高了,脸蛋张开,没了当年风风红红小丫头的身影......
许念瑶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眼眶却是一热。
原来......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笑意。
“许久不见,当年那只只会叽叽喳喳的小黄雀,也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许念瑶身形剧震,猛然回首。
一袭儒衫的柳相,不知何时已立于其身后,负手而立,面容一如两百年前,温和儒雅。
“先生!”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声哽咽的呼唤。
两百年岁月,两百年修行,在外人眼中,她是补天教中天资卓绝的许仙子,可在此人面前,她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扎着羊角辫、跟在先生身后的小丫头。
柳相含笑,缓步上前,伸出手,一如当年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回来了,便好。”
在屋脊的瓦当上随意坐下。
“坐下说吧。”
许念瑶笑了笑,艳丽动人,乖巧地在他身旁坐下,一袭红裙在青灰色的瓦面上铺陈开来,如一朵盛放的红莲。
“这两百年,在外面过得如何?”
一句话,便打开了许念瑶的话匣子。
她絮絮叨叨地讲起,从初入补天教时的懵懂与敬畏,到第一次御剑飞行的欣喜与惊慌。讲起教中那位不苟言笑的师尊,如何严厉,又如何在她受了委屈时,笨拙地送来一颗灵果。讲起某次下山历练,误入一处凡人国度的迷阵,被一位卖花的老婆婆所救,。
讲起与同门师姐妹的趣事,为了争一株新开的“醉仙颜”,斗法斗了三天三夜,最后却被师尊罚去清扫了整座后山的落叶。
讲得眉飞色舞,时而蹙眉,时而轻笑,仿佛要将这两百年的岁月,都揉碎了说给眼前人听。
柳相始终安静地听着,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偶尔颔首,偶尔在她讲到兴起时,轻声点评一句。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烧成一片绚烂的橘红,晚霞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为儒衫与红衣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脚下的荣昌城,已是万家灯火。
师生二人并肩坐在高高的屋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后是渐浓的夜色,身前是璀璨的人间。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驻,温柔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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