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复点头，无视围上来的人群，他早已在杨袭虎兄妹俩嘴里了解过杨家局面。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的就是杨家。
若不是杨执辅还活着，杨居胥能力突出，压着其余三房喘不过气，这杨家怕不知道有多热闹。
但即使如此，也将太平公主恶心的够呛，以至于杨居胥一脉直接和杨家其他人分开居住。
“走吧。”
“等会我要被打了，你们别吱声。”
“我现在有内劲护体，打不疼的。”
苏复深吸一口气，拉着杨绮南朝着正厅走去。
他回京的时间瞒不住人，在京城纵马之时也瞒不住人，面对他的“来势汹汹”，杨家人不等着他才怪呢。
“咳，记住，你内家宗师的事守住嘴。”
“这个秘密能将爷爷和宗人府的那些人钓得翘嘴去。”
“咬住牙，最后你不仅无事，好处更是不会少。”
杨袭虎压着嗓音，将话送入苏复耳中，在杨家，能对苏复动手的只有两人。
有萧立渊在，除了杨执辅和太平公主外，哪怕是杨居胥都不能随意指使谁殴打苏复。
苏复点头，大步走入光线略敛的杨家正厅之中。
愤怒，鄙夷，不满……一一而过，苏复的目光最后定在太平公主那戏谑带喜，以及杨执辅古井无波的脸上。
“苏复厚颜，见过杨元帅，太平公主！”
苏复跪拜在地，这是他对二人的尊重，对杨绮南的尊重。
太平公主没出声，却将目光看向了杨执辅，杨绮南虽然是她的女儿，但杨家做主之人还是杨执辅，哪怕她心里为杨绮南叫好，但也不能越俎代庖地帮杨执辅这个大家长做决定。
“的确是脸皮厚。”杨执辅沉默半晌，终是说了句算得上亲近的话。
“爷爷，娘亲，绮南回来了！”
见杨执辅对苏复松口，杨绮进紧着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与苏复并排而跪。
“唉！”
“起来吧。”
“绮南，你过来爷爷这。”
杨执辅的情绪很复杂，虽然这件事他早已有默认之态，但真当发生时他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愤怒。
自己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孙女被苏复这么一个混小子偷走，若换做十几年前，他都该提刀上萧家算账了。
十几年前……杨执辅有点恍惚，他到底是老了，连心气都没了。
杨绮南偷看了苏复一眼，见其点头，方才走到杨执辅身后。
苏复也无需人特言，带笑地站起身来道：“小子苏复厚颜，今日特此来杨府求亲。”
“余家虽无定，身份更如微尘，但心中赤诚，杨元帅，公主殿下剖胸可知。”
苏复将腰弯至最低处，声音诚恳真切道：“还请长者怜爱，允苏复与杨家绮南共结连理之好！”
“不允！”杨长宁怒目而视，在家仆的搀扶下，踉跄着捂住胸口走进，丝毫不在乎此处为谁主事。
杨长宁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年没被打了，此刻身上的痛苦和苏复那张稚嫩的脸相合，他颤抖着手指向苏复，悲切道：“我杨家成于太祖，沙场秣马两百余年，天下第一等尊贵之人，怎可让此无父无母，无宗无祖之人娶我杨家明珠？”
“他一赘婿之身，不思敬家，喧宾夺主侵萧家之权，更是与漠北皇庭有染。”
“父亲！”
“你忘了武治陛下遗命为何吗？”
杨长宁到底不是废物，他知道若从地位，从尊卑论述，他并站不住脚，也会让世人低看杨家一眼。
所以他便从苏复未明的根脚，从苏复的赘婿身份，还有武治遗命着眼，他是杨家三房，不可能让杨家成为萧家的保护伞。
不会用杨家两百余年的功绩一朝散！
杨执辅面色如常，对着杨长宁招了招手。
“你靠近点。”
杨长宁推开仆从，一双眼睛不离苏复半点，踉跄着朝杨执辅走去。
苏复自是心神放空，逃避这太平公主那戏谑的目光，但脸上的局促却越来越浓了。
太平公主这个女流氓，一双眼睛跟两个大灯笼似的，好像要扒光他一般。
“再近点。”
杨长宁愤怒稍收，走至杨执辅跟前。
“啪！”
人老余威在，杨执辅一个巴掌狠狠甩到杨长宁脸上，严厉喝声道：“我还没死呢，杨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我让你去拦苏复了？”
“我让你说话了？”
杨长宁本就青紫的脸更肿了，鲜血从嘴角渗出，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多年以来积攒的恐惧升起，但又被压了下去。
“哈哈，你打我！”
“父亲，你因为一个外人打我？”
“你偏心大哥，偏心到连大房外面勾搭的野狗也要偏袒了吗？”
杨长宁狰狞，看着眼前这个以“严”贯穿他一生的榜样，他不想忍下去了！
他忍够了！
杨执辅目光偏转，看向站起身来的二房杨永胜和四房杨继方。
四个儿子代表着他经历的四个时期，他以居胥，永胜，长宁和继方为亲子四人之名，希望他们能懂自己心意，但最后……能解自己心思的也只有大房一人罢了。
“你们也是这般认为的？”
杨永胜和杨继方将头偏开，同样是杨执辅的儿子，他们大哥可以娶太平公主，他们大哥可以随意享受杨家资源，就连他们的侄子，一出生就是万众瞩目，得两家倾力培养。
现在，太平公主执掌江南一府。
他们大哥杨居胥一步登天，成了政事堂中一席。
而杨袭虎也有孩子了，还是一个儿子！
而他们有什么呢？
看着苍老之态尽显的杨执辅，壮年的儿子不愿意再沉默下去了，不愿再等陪衬了。
他们不允许杨家走入萧家那个漩涡。
“父亲，您的决定我们从不曾反对过。”
“大哥他比我们强，袭虎也比我们强……我们弱，没有话语权，我们都认。”
杨永胜三人齐抬头，对着自己父亲哀求与威胁齐现。
“但我们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们也是杨家的一份子。”
“绮南怎么样都无所谓，有我杨家护着。”
“但她……不能嫁给苏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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