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张照片,一枚锈死的指南针,一组指向“永久迷失带”的坐标,一句“去找她”,将所有碎片强行拼接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战栗的可能性。
沈绫拿起那枚锈死的指南针。无论她如何转向,指针都执着地偏向西北方向,与那坐标指示的方位大致吻合。这不是故障。父亲留下的研究报告草稿里,有几行被反复涂改又写下的字:“……PDZ核心可能存在‘强指向性锚点’,常规地磁失效,但某种‘深层地质印记’或‘历史路径共振’可能提供恒定的方向参照……需要特殊的接收媒介……”
这枚指南针,就是“媒介”?它被父亲“处理”过,锁定了那个方向?
犹豫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父亲颤抖的“去找她”,照片上女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以及那片被标记为“永久迷失带”的、吞噬一切的未知海域,像旋涡一样吸走了她所有的迟疑。沈绫辞掉了出版社那份清闲的工作,卖掉了母亲留下的一小套首饰(父亲从未动过),加上自己不多的积蓄。装备采购是难题,常规的航海导航设备在PDZ被标注为大概率失灵。她根据父亲残存笔记里的只言片语,定制了一台加强型惯性导航单元(INS),尽量不依赖外部信号;准备了最原始的六分仪和天文历;通讯设备则选择了老式但抗干扰能力强的短波电台,外加卫星电话(尽管报告中指出在PDZ边缘就可能失效)。
最重要的,是那枚指南针和那张照片。她用防水袋小心封好,贴身携带。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具体目的地,只说想完成父亲未竟的某个野外考察项目。通过黑市中介和层层介绍,她找到了一条愿意前往“迷失带”边缘的旧船——“信天翁号”,船主是个满脸刀疤、沉默寡言的老家伙,只收现金,不问缘由,但明确表示:“只到边缘,雾墙出现前必须返航。进去?给再多钱也不干,那是送死。”
航行起初是平静的。蔚蓝的大洋,“信天翁号”破开白色浪花。沈绫大部分时间待在狭小的舱室里,反复研究地图、父亲的笔记,或者只是看着那枚指南针。指针纹丝不动,坚定地指向船头左前方某个看不见的点。
第四天下午,天色毫无征兆地开始变暗。不是乌云,而是一种均匀的、牛奶般的灰白色从海平线弥漫上来,迅速吞噬了蓝天和阳光。风速减弱,海浪变得粘滞而诡异,仿佛拍打在厚厚的油脂上。温度骤然下降。
“到了。”刀疤船主走进舱室,声音干涩,“前面就是雾墙。你确定还要往前?”
沈绫看向舷窗外。那雾气浓得不像自然产物,它静止地矗立在那里,界限分明,像一堵无限高、无限宽的灰色巨墙,横亘在天地之间。海面在雾墙前几公里处就变得异常平静,平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同样死寂的灰白。
“再往前五海里。”沈绫说,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到雾墙边缘。然后,给我一条充气艇和基本的给养。”
船主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啐了一口,没再说话。
“信天翁号”的引擎低吼着,以最慢的速度靠近那死亡的界限。越是接近,那股压迫感越是惊人。雾气并非完全无声,里面似乎有极低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又像是亿万细沙摩擦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指南针的指针开始微微震颤,但指向不变。所有电子设备,包括刚刚还能勉强收到信号的卫星电话,屏幕都开始闪烁乱码,然后彻底黑屏。定制的那台INS单元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被沈绫强行关闭。
充气艇放下水,沈绫将必需的装备、食物、水搬上去。刀疤船主站在船舷边,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祝你好运,”他说,顿了顿,补充道,“如果真有‘运’这回事的话。”
“信天翁号”调转船头,毫不留恋地加速离开,很快消失在来时的方向,仿佛急于逃离这片连光线都被吞噬的海域。
现在,只剩她了,和这片无边无际的、静止的灰白。
沈绫发动小艇的马达,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又迅速被浓雾吸收。她朝着指南针指向的方向,也就是雾墙最浓处,驶去。
进入雾墙的瞬间,世界变了。
光线被扭曲、稀释,变成一种暗淡的、来源不明的灰蒙蒙的亮,没有影子,没有层次。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前后左右上下,全是同一种单调的、流动的灰白。海消失了,脚下只有同样颜色的、仿佛凝固的“介质”。声音也变得古怪,马达声闷闷的,传不远,又被某种力量扭曲折返,形成轻微的回音。最可怕的是方向感的彻底丧失。即使死死盯着指南针,沈绫也很快失去了对速度、距离、甚至自身是否在直线前进的判断。这里没有风,没有浪,没有参照物,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灰白。
时间感也开始错乱。可能只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过了几天。疲劳和孤独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只能依靠指南针,盲目地朝着那固执的方向前进。给养在缓慢消耗。睡眠是奢侈且危险的,她只能短暂地打盹,每次醒来都要惊恐地确认指南针是否还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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