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放下手中的信，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正整理桌面，察觉后平淡地问道：“你若是王廉，会如何？”
秦游眼皮一跳，看着注意力在手头上的皇帝。
皇帝这是话里有话。
他稍加思索，开口道：“亲自扭送王焕和王棣上刑场。”
皇帝动作一顿，抬眼看着秦游，一副很意外的模样。
“都是至亲骨肉，亲自送上断头台，你就不会心疼？”
“心疼？？”
秦游无语地看着皇帝，“陛下，王焕当年是碰到太后大寿才网开一面。
他侥幸捡回一条命，您看他改邪归正了吗？
还不是在地方作威作福，还生了一堆儿子在地方祸害一方。
倘若当年他死在流放的路上，那就没有这次之事。
自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祸害成千上万的百姓了。”
皇帝无语，“你小子，朕是问你，你是王廉会怎么做？
你现在搁这里教训起朕来了是吧！”
“臣不敢！”秦游低头行礼。
皇帝摆手，接着问道：“你继续说！”
秦游抬头，接着道：“若臣是王廉，把子孙送上刑场后，就立即上书请罪。
这样不仅能在百姓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能全了自己忠臣的名声。”
皇帝颔首，幽幽道：“王廉能力不差，也是首辅之才，可惜人无完人，到死都没有看开。”
秦游没有应声，皇帝这是在为王廉惋惜。
接着，皇帝神色恢复平常，又开口问道：“你觉得太孙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怎么样？”
秦游苦笑道：“还是有些贪了，就不该见王廉的。
还想着当场让杜仲悔判王棣无罪，然后借民意来判罪。
玩崩了就像他们那样，既得罪了官吏也得罪了百姓。
更重要的是对朝廷的公信力和律法的威严性造成了极大破坏。
好在太孙殿下及时对所有人坦诚以待，这才挽回一些不良影响。”
皇帝皱眉，“你的意思是，帝王低头是好事儿？”
秦游心头一跳。
当即就知道正题来了。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皇帝的目的。
秦游垂下眼眸。
古代帝王都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
所以绝大多数的帝王都是高傲的，就算是做错了事，那也不是帝王的问题，而是臣子的问题。
当今的大魏皇帝乾纲独断，对皇太孙当着臣子和百姓的面认错的事心中自然不悦。
而他又是太子太师，是太孙老师。
皇帝单独留下他，就是在找他要个说法。
若是说得没理，少不了得吃一顿瓜落。
思虑了片刻，秦游抬眼平静拱手反问。
“陛下觉得前朝唐太宗如何？”
皇帝皱眉，“自是圣君。”
“魏征呢？”
“贤臣！”
秦游刚张嘴。
皇帝就不耐烦地抬手打断，“行了，你的意思朕明白。”
唐太宗和魏征这对臣子都是后世君臣之典范。
他现在拿帝王该不该向臣子和百姓低头来考验秦游。
没想到这小子把唐太宗和魏征都搬出来了。
这天根本就没法聊了。
他自诩不比唐太宗差，自然也不想在这方面被比下去。
狠狠地瞪了秦游一眼，摆手道：“行了，赶紧滚下去把外交部的事情给朕落实。”
秦游咧嘴笑着恭敬的答应，“诺！！”
皇帝气呼呼的甩着手。
……
出了宝光殿。
秦游松了一口气。
帝王的威严不可辱。
好在他借唐太宗和魏征这对君臣化解。
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像大魏皇帝这类乾纲独断的帝王来说，皇帝的威严是不可冒犯的。
好在现在的皇帝对标的都是秦皇汉武，唐宗这类的千古一帝。
不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
他肚子里的墨水本来就少，咬文嚼字引经据典一个也不会，只能剑走偏锋，抓住皇帝的痛点对症下药了。
……
秦游刚迈入内阁。
黄轩咳咳嗽嗽地冲他招手，“辅稷，你回来了，秋收在即，这是内阁拟的文书，你来看一看。”
秦游皱眉走到黄轩面前，伸手接过黄轩递过来的文书，边张嘴问道。
“黄相，你身体不好，今天就提前回去。
我看你带来的药热了又热，也不见你喝。”
黄轩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苦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干完今年，就请辞回家。
内阁有你在，首辅老夫就别想了。”
秦游无语，“你想当这个首辅，我回头就请示陛下，让给你，我才不想当。”
内阁其余人双双无语。
黄轩没好气道：“看完没有，看完就滚回去。”
别人都想要的位子，这小子却弃之如敝履。
真是气死个人。
秦游将文书放回去，笑道：“黄相，傍晚你下衙的时候我给你把把脉，你去太医院那里去拿药再回去。”
黄轩嘴角微微上扬，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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