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向雷恩，眼神认真：“你也尽早离开吧，雷恩。
这里……真的要乱起来了，不是帮派抢地盘那种小打小闹。”
“你知道些什么？”
雷恩沉声问道。
玛丽的渠道和情报能力一直是他所倚重的。
玛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带有物理隔绝外壳的数据板。
她快速操作了几下，将数据板递向雷恩，同时压低声音说：“这是我最近通过几个快断掉的隐秘频道，还有从一些……‘不正常’的家伙嘴里撬出来的信息碎片，拼凑出来的。
看完就销毁，这东西留不得。”
雷恩接过数据板，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并非文字报告，而是一幅幅模糊、混乱、却令人触目惊心的动态影像和杂乱的数据流摘要。
超过三十个分散在帝国疆域各处、原本相对平静的星系或世界，在过去短短两周内，几乎同时爆发了规模、形式各异但破坏性极强的混沌侵袭事件。
袭击似乎缺乏统一指挥，却有着某种内在的、令人不安的“同步性”和“针对性”，仿佛有数只无形的大手，在银河的棋盘上同时落子，搅动风云。
此外，还有关于亚空间航行异常加剧、星语者通讯受到前所未有干扰、某些地方甚至观测到疑似大魔实体短暂显现的报告……
所有这些碎片信息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混沌四神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度和协调性，在现实宇宙的多个节点同时发力，掀起一场规模浩大、意图不明的全面骚乱！
这绝不仅仅是局部性的混沌侵袭，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覆盖范围极广的“压力测试”或……“搜寻行动”？
联想到之前亚空间深处的异常扰动，以及那位基因原体意味深长的“招揽”，雷恩心中骤然冰冷。
四神的异动，是否与那位神秘访客有关？
是否……与“变数”有关？
他抬起头，看向玛丽。
玛丽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缓缓点头，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对吧？
这不对劲。
太同步，太……刻意了。
就像是在用最暴力的方式，搅浑整个银河的水，把藏在深处的某些东西……逼出来，或者找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留在任何可能成为焦点的‘混乱之地’，都等于把自己放在火山口上。
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卷进这种级别的……‘神战’前奏。”
雷恩默然。
他将数据板递还给玛丽。
玛丽接过，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折，数据板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内部结构被彻底破坏，她又将残骸扔进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池。
“该说的都说了。”
玛丽背起行囊，整理了一下罩袍的兜帽，将显眼的红发遮住大半。
“雷恩，保重。
希望……以后还能在某个不那么糟糕的地方，再一起喝酒，或者干一票。”
她的语气试图轻松，但眼底深处那丝凝重却挥之不去。
雷恩看着她，点了点头：“你也保重，玛丽。
路上小心。”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矫情的告别。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银河，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
玛丽最后深深地看了雷恩一眼，似乎想将他此刻的样子记住。
然后，她转身，如同灵巧的猫科动物，沿着锈蚀的钢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下方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之中，再不见踪影。
海风依旧带着咸腥与铁锈味吹拂。
雷恩独自站在废弃设施的顶端，望着玛丽消失的方向，又低头俯瞰脚下那片正在沉睡、却又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混乱之地。
四神信徒在行动，亚空间在低语，基因原体隐现，帝国暗流涌动……而他，身处漩涡之眼。
离开吗？
或许玛丽是对的。
但自己能去哪里？
混乱之地固然危险，却也因其法外之地的特性，为他提供了暂时的容身之所和获取特殊资源的渠道。
一旦进入帝国疆域深处，他体内的“变数”之力，他与李长生的关系，他收藏的那些禁忌之物，随时可能暴露在国教、审判庭或机械教的严密目光下，那将是另一种绝境。
更何况……他抬起头，望向被污染云层遮蔽的、看不见星辰的夜空。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沸腾的废墟，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即将见证更多离乱与阴谋的告别之地。
回到“雷恩维修铺”那间隐秘的地下密室，外界的喧嚣与愈发紧绷的氛围被厚重的土层和精心布置的隔断符文层层过滤，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冷白灯光恒定地洒落，照亮了地面中央那片因反复承受能量冲击而变得光滑如镜、隐现暗沉光泽的区域。
玛丽带来的警告、四神异动的影像、以及基因原体那深不可测的一瞥……种种纷乱的思绪，如同盘旋在雷恩心头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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