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闻言，愣在了原地，如遭五雷轰顶。她追求的正直，却是在她娘见不得光的手段下争取来的。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头脑发懵。
这时候秦月神情有点癫狂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你爹那么清高的性格看得上这么粗鄙的我？还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幸福。”
然后她抓住了院子里的泥土，说道：“都是我紧紧握住的！”
沈清顿了顿，干涩说道：“娘，你这样子你幸福吗？”
这么多年她爹娘貌存神离，只是表面夫妻。以前她不懂她爹为什么这么忙，以至于十天半个月没有人影？但是眼下知道了这隐情，却明白了。
她爹，是在躲她娘。
多么可悲的婚姻！
秦月闻言，顿了顿，她想歇斯底里地大声说：“我幸福，我怎么就不幸福了！我不缺吃，不缺穿，出门还有司机接送，有什么不幸福的？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但是她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人一旦拥有就会权衡更多。以前她是觉得这样的幸福了，但是现在……
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啊。
她记得当初沈正阳有一个对象，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要不是自己插一腿，强行用孩子绑定的两人的关系。兴许人家早就修成正果了，也难怪沈正阳这么讨厌她，这么多年都不多看她一眼。
秦月怔怔地盯着院子里的灯泡出神，周围围着细小的蚊蝇。她想起了幼时饿着肚子在草垛里看村长一家在煤油灯下吃饭时，周围就很多这种小虫子。当时她闻着别人家的饭菜香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吃上饱饭！
“如果有人插足你和爹的感情，你还会觉得理所当然吗？”沈清追问。
秦月愣怔，如果他们感情里有第三者，那她绝对会输。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赢过。
“娘，你以后别做那种事情了。结婚不是儿戏。”沈清开口说道。这算是和解吧。
秦月再怎么不济也是她的生母，她爹也可以做到不喜欢就对她娘不多看一眼，但是她不能。
她喉唇干涩，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而秦月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这时候忽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
这些年她以沈夫人自居，端着个优雅的架子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但说到底她还是当初那个贫困的人，即便现在有了钱，她买菜还是会忍不住顺一下别人家的葱。每天还是会在家里偷偷藏一些吃的东西，担心哪天没有粮食饿肚子。但是她掩藏很好，没有被人发现。实际的她窘迫可怜。
沈清被她娘这举动吓到了，往日里她娘坐一定要端正，站也要站得笔直，可从来没有这么不顾形象过。
她讷讷开口：“娘。”
秦月说道：“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我一直以为，这人生是我自己争来的，我过得舒坦，我过得开心，但实际上我开心吗？”
她这话仿佛是在问自己。
“如果当初我不套掺和那一腿，或许你爹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会更开心一些。”
沈清被她娘这一通发言吓了一跳，这是那个自私的娘会说出来的话吗？
她的一颗心猛烈的跳动。
以前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听她爹娘说起过，唯一肯定的是，她爹娘之间没有感情。以前她不明白，既然没有感情，又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她？现在这个问题答案已经浮出水面，而且这答案并不那么美好。
“我是真的很可恶。我确实不应该插足他们其中，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生下你。”秦月道。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便对沈正阳她也是克制着的，但是却可以把所有情感和深沉的爱都给这个唯一的女儿。
秦月抬手摸摸沈清年轻稚嫩的脸，将她惶恐的神情看在眼里，然后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一晃眼你也这么大了，我一直以为有点见不得光的动作我来就好，左右我的手已经脏了。只要你无忧无虑清清白白地就好。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女儿比我优秀。有自主独立的思想，也和沈正阳一样正直。”
沈清张了张嘴说道，“你不要这么说。”
在她看来，她娘这个正直，却是在自己反讽自己手段龌龊。虽然本是这一回事，但是看见她娘亲口承认的时候，却是那么的让人心涩。
秦月不想沈清成为另一个她，但又不想她不争不取，不争不抢，和幸福擦身而过。所以才代替了她做了那些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做错了。
秦月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她有着丈夫相似的眉眼，她投手摸了摸，似乎在透过她看见沈正阳。
“我对不起沈正阳。以后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去插手，我该相信你的。”
沈清闻言忽然觉得不对劲，秦月今天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仿佛是要离开她一般。
“娘怎么了？”
“忽然想想，我也离开家乡有十几年了吧。”秦月说。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走。”沈清说。沈清慌了，她没想到她爹娘之后有这样一个故事。她想说服她那娘，改变她的想法，没想逼走她娘啊！
“胡闹怎么能一起走，你还要读大学呢，我回家乡看一看。说起来当初我也是保送上大学的。当初我是保送上大学的，但是我没有把大学读完就爬上了你爹的床。清清你一定要把大学读完。不要跟娘一样，头脑里空空，做出来的事情也是糊里糊涂，没人理解。”
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她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背根中的爹，跟每天对着烛火补衣服的娘，她都那么多年没去看他们了。
“你这样走了，爹找不到你怎么办？”沈清着急说。
秦月笑了笑，释然说道，“你不知道。他巴不得我走了呢！算我还他一个自由。”
她累了，不再处心积虑了。
沈清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还他自由，她娘要离婚了吗？她娘不是很爱他爹吗。，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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