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苏白从隔壁的饭店里打包了两份米粉，回到他的临时据点。
已经是快入冬的时节。
晴朗的天空下，风呼呼地吹。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冷上许多，身上只穿着条裙子的白心语被冻的像条狗一样，窝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起床，吃饭了。”
苏白落下一句话。
白心语嗯了一声，才哆嗦着从沙发上爬起。
刚坐直了身体，她便看到苏白将一件棉袄披在了她的身上。
“今天降温。”
“外面冷，别冻着了。”
“知道了。”
苏白撬开外卖盒的包装。
今天他胃口不是很好，随随便便吃了两口后，便觉得这楼下小摊的米粉有些倒胃口。
“我吃不下了。”
“那我吃吧。”白心语应了一句，将苏白吃剩下的半份米粉倒进自己的碗里。
虽然心里头一直念着要变成萤火虫，可她的胃已经饿了一个早上了。
头昏眼花，腹部抽搐。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死法是最痛苦的，那一定是饿死。
所以...
这碗米粉，真的好香啊。
白心语端着米粉，美食的香气，打消了她心中的稍许忧虑。
可一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她的内心中很快就涌上一股郁气。
“你讨厌学校吗？”苏白看她忽然停下了筷子，他捉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空调的度数调到28度后，随口问道。
“不讨厌，也不喜欢。”
“我也是一样。”
“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苏白摇摇头，忽然道了个歉：“我最近有些太志得意满了，昨天和你说的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什么话？”
“人的年龄总是会随时间慢慢成长的，而当你走到下一个阶段时，你难免会对上一个阶段的群体产生一种傲慢。”苏白笑了笑道：“就好像是长大后的你，回到老家的篮球场，突然发现以前那棵你爬不到顶的树，原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我也总是觉得，小孩子的忧郁，只要给他们打两把王者荣耀，就能解决了。”
“但那也只是让你感受到了短暂的愉悦，如果你不去做，就永远解决不了真正的难题。”
“........”
“谢谢。”白心语点了点头：“你不用向我道歉的，其实我已经想开了，等把我欠你的那顿饭还给你，我就坐车回自己家，好好上学，好好吃饭。”
你那是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吗？
你那是让河里的鱼好好上学好好吃饭还差不多。
苏白瞟了一眼白心语的模拟。
还是跟往常一样，纹丝不动。
口是心非的家伙，就像是一根缠绕起来的麻绳一样，难以解开，可如果你不去解，它就变成一个死结了。
苏白缄默了许久。
他也想过，干脆就让白心语这么回到她家里去，之后她该做啥就做啥，跳河也好，跳楼也罢，我仁至义尽，送到此处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还是没什么办法。
那还能怎么办呢？
反正天上天下两件事，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做人呢，还是丢掉良心，多关心关心自己，少去多管闲事，才能活得舒服一点。
但他...他做不到。
苏白微微叹了口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很冷漠了，毕竟上大学之后的他，沾花惹草，左右逢源，利用女孩们对自己那莫名的感情，在她们的身上牟取跨越阶级的利益。
他本就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圣人。
他厌恶这种浪费时间，浪费感情，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得一身骚的麻烦事。
可说到底，他并不是个小人。
若是白心语真就这样死了。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苏白就会想起这段故事，想起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动于衷的悲惨结局。
“白心语，你真是让我...”
“让我进退两难。”
苏白重重地长叹一声。
明明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向自己发过誓。
不再软弱，不再低头。
要永远做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要永远把自身的一切摆在第一位。
可为什么，却还是戒不掉这份令人作呕的善心呢？
苏白走到窗台边上。
刷拉一下，他将纱窗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冬日的暖阳。
当阳光照进屋里，将苏白的影子拉长的时候。
他低下头，却看见白心语正蹲在他的影子下方。
他不禁微微有些恍然。
“白心语，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什么样的东西？”苏白关上窗户，忽然询问道。
“人？”白心语愣了一下。
“不是这个，我是说，比喻。”
“比喻你知道吧，就比如说，某个人力气大的像牛，身材壮的像熊。”
“在你眼里，我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
白心语沉默了一会。
这是她第一次抬起头，认真端详着苏白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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