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名单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几十个名字和驻地，从天津到石家庄，从保定到太原，几乎涵盖了华北驻屯军的所有重要据点。
甚至于名单的后半部分，还大量出现了关东军的番号。
“这是……”吴金来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这好像是……日军各个部队的驻防表？”
“没错。”
贺远指着上面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这些，都是日军各部队中，担任军需官、后勤主管或者参谋的大阪籍军官。”
“我要你们动用一切关系。”
贺远看向吴金来。
“老吴，你之前不是在晋北么？这么多年，三教九流的朋友应该不少吧？”
“我要你找那些以前跟日本人做过生意，或者哪怕只是认识的中间人。”
“给这名单上的人，每人都带个话。”
“带话？”吴金来一愣。
“说什么？”
“就说……”贺远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有一批紧俏货，盘尼西林、白糖、甚至黄金，问他们收不收。”
“价格好商量，但是……必须现结，而且要快！”
“啊？”吴金来彻底懵了。
“咱们哪有货啊？这不是诈骗吗？”
“就是要诈骗。”
贺远转头看向赵凤婵。
“凤婵，你也一样。”
“军统在各地的潜伏小组，这时候该动动了。”
“不用真的交易，哪怕只是去他们的驻地门口晃一圈，或者往他们办公室打个骚扰电话，提一提生意两个字就行。”
“这……”
赵凤婵秀眉微蹙，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是想……制造假象？”
“没错！”
贺远一拍桌子，目光灼灼。
“现在中村正在查大阪人的账。”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个华北，几十个地方，几百个大阪军官，突然都开始频繁的接触不明身份的人员，谈论着‘生意’和‘现结’……”
“如果你是中村，你会怎么想？”
吴金来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他会以为……这是这帮大阪人听到风声了，正急着变现、销赃，准备跑路！而且他们全部都有很大的嫌疑通敌！”
“这就对了。”
贺远举起酒碗，与两人轻轻一碰。
“这就叫……草木皆兵！”
“干了！”
赵凤婵率先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兴奋。
这招太损了，但也太绝了！
完全不需要费一枪一弹，就能把这潭水搅得天翻地覆。
“行，我这就去安排。”
吴金来也喝了酒，脸红脖子粗的表态。
“我那帮朋友虽然打仗不行，但要是说去给鬼子传闲话、做买卖，那一个个比兔子还精！”
“保证明天天亮之前，半个华北的大阪人都会收到风声！”
“好。”
贺远点了点头，看着这两个曾经势同水火，如今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摩拳擦掌的下属，心中甚慰。
“记住，一定要做得隐秘，要像是真的黑市交易一样。”
“去吧。”
……
次日清晨，北平新民会总部。
这座位于东城的大宅院，往日里总是充斥着那种令人作呕的阿谀奉承之气。
但今天，这里的气氛却异常严肃。
会议室里，坐满了北平商界的头面人物，还有各个行业公会的会长。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坐在主位上的力元会长，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脸色阴沉得可怕。
“啪！”
贺远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撴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不想干了是吧？都不想干了是吧？！”
他拍案而起，指着下面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汉奸商人们，破口大骂道：“我才离开北平几天？啊？”
“这北平城的规矩，就全乱套了？！”
“我听说……”
贺远走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米行老板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最近有人在背着新民会，背着我力元，在私底下跟皇军的某些部队……搞小动作？”
那米行老板吓得浑身一哆嗦，冷汗顺着脑门就下来了。
“会……会长！冤枉啊！我哪敢啊！”
“不敢？”
贺远冷笑一声，转身走回主位，目光扫视全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花花肠子！”
“我也知道，有些皇军部队，特别是某些……从关西来的长官，喜欢做点生意。”
“你们想巴结，想赚钱，这我理解。”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但是！你们也得看清楚形势！”
“现在是什么时候？各地的皇军大员们，都来了北平！要在兴亚院开会！上面正在严查军需黑市！严查走私！”
“你们这时候还敢往枪口上撞？还敢去帮那些人销赃、洗钱？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这番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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