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甚至连下行的步伐都未曾真正停顿过，灰色的阶梯一级级在他脚下延伸，他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距离星核穹树和山岳巨龟越来越近。
光海中的星兽们，眼中终于露出了骇然与绝望。
它们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灰色的存在，使用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它们的理解范畴。
那不是能量的对抗，不是法则的比拼，而是一种更加根本、更加无解的“否定”。
它们的一切攻击，在触及对方本质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资格。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蓄力的山岳巨龟，终于完成了它的准备。
它那巨口中孕育的黑暗光点，已经压缩到了极限，从原本的拳头大小，变成了仅有米粒般的一点。
但这一点黑暗，却散发出比之前所有攻击加起来还要恐怖的气息。
它周围的星光在扭曲、被吞噬，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甚至连星核穹树垂落的部分光芒，都微微偏移，仿佛在避开那点黑暗。
那不是毁灭，那是“归寂”，是模拟星辰寿命尽头、最终塌缩为黑洞那一瞬间的法则现象！
巨龟深潭般的巨眼中，星核光芒炽烈到极点，它死死锁定顾诚，然后，头颅猛地向前一探！
米粒大小的黑暗光点，脱离了巨口，无声无息地射向顾诚。
它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
但所过之处，空间被拉出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轨迹，轨迹周围的一切光线、能量、乃至微小的尘埃，都被无情地吸入、湮灭。
光海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沟壑，沟壑两侧的海水无法合拢，仿佛被永久性地“删除”了。
这一击，已非寻常能量攻击，而是携带着部分“星辰终末”法则意境的模拟黑洞奇点！
是这颗星辰核心守护者所能动用的、最接近本源毁灭力量的一击！
顾诚下行阶梯的步伐，第一次真正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那道缓缓袭来、却散发着无尽吸力与寂灭气息的黑暗轨迹。
这一次，他那双灰色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那不是恐惧或惊讶，而更像是一种印证，或者说，一丝淡淡的兴趣。
眼前的攻击，蕴含了一丝“终结”的雏形。
虽然粗陋，虽然只是对自然现象的模拟，但比起之前纯粹的星辰生发之力，总算有了一点触及本质边缘的味道。
黑暗光点及其拉出的轨迹，缓缓逼近。
顾诚周身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无形的吸力试图将他拖入那绝对的黑暗之中。
他脚下延伸的灰色阶梯，靠近前端部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似乎要被那黑暗吞噬。
顾诚没有后退，也没有立刻出手破解。
他反而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仔细感知、品味着这模拟黑洞奇点中蕴含的那一丝“归寂”法则。
直到黑暗轨迹蔓延到他身前不足十丈，吸力已经强大到开始撕扯他灰色衣袍的边缘时，他才重新睁眼。
眼眸之中，那片永恒的虚无深处，一点远比眼前黑暗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灰”被点亮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也没有凝聚额外的力量。
只是对着那袭来的黑暗光点，以及其后拉出的吞噬轨迹，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
那是一口灰色的气。
气息离口，起初淡薄如烟，但迎风便长，瞬间化为一片灰色的薄雾，向前弥漫开去。
灰色的雾，撞上了黑色的轨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能量的激烈冲突。
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消融”。
那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黑暗轨迹，在接触到灰色薄雾的刹那，如同烈日下的露水，迅速“蒸发”。
不是被抵消，不是被中和，而是其“存在”本身，连同它所模拟的“黑洞归寂”法则意境，一起被更高层次的“寂灭”概念覆盖、抹平。
黑色轨迹寸寸瓦解、消失，还原为一片虚无的“空”。
就连那米粒大小的黑暗光点，这颗模拟黑洞奇点的核心，也在灰雾的笼罩下，急剧闪烁了几下，最终无声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岳巨龟的巨眼中，那璀璨的星核光芒瞬间黯淡了数分，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背甲上流转的星图纹路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这一击显然消耗了它极大的本源，更被轻易破去，带来了反噬。
灰色薄雾并未停止，继续向前弥漫，掠过下方光海。
凡是被灰雾接触到的光海区域，那乳白色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星辰本源之光，瞬间变得黯淡、死寂，仿佛失去了所有活性，化为一片毫无能量的灰白“死水”。
灰雾最终在距离巨龟身前百丈处，缓缓消散。
但这一口气息造成的效果，已足以让所有目睹的星兽，包括山岳巨龟在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彻底的冰寒。
它们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存在，并非它们能够理解或对抗的敌人。
对方所执掌的，是凌驾于星辰生灭循环之上、更加终极的“终末”权柄。
顾诚的目光，越过暂时陷入虚弱和震撼的巨龟，落在了它身后那株巍峨神圣的星核穹树之上。
他能感觉到，随着外围守护者被击溃，这株星辰意志的具现化本体，似乎正在从某种深沉的、维护星辰运转的“沉睡”中，加速苏醒。
庞大的树冠无风自动得更加剧烈，枝叶间悬挂的星云果实光芒明灭不定，一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包容，却也更加不容侵犯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开始弥漫整个天坑。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并非毁灭这些星辰生命，而是直面这颗古老星辰本身的核心意志，那孕育万星、循环生灭的源头之一。
顾诚再次抬步，脚下的灰色阶梯继续向下延伸，这一次，直接指向星核穹树那暴露在光海之上的巨大根系。
他不再看周围那些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异动的星兽，目光平静地投向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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