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备也是一笑,转向何胜道:“尊明,后面的事,你自禀与太尉如何?”
何胜应了一声“是”,道:“禀太尉,我与纪无极并不熟稔,是以在大门外才未认出他来。我想了一路,又因他拿着圣上的扇子,这才想起是他。到了书房,只我两个,纪无极也不寒暄,便直言是奉圣旨而来。我听了便要跪,他却扶住我,说只有圣上口谕,须小心行事,勿被外人知晓,是以不必跪接。”
“我只得从命。纪无极便宣旨,说圣上命我联络忠心于朝廷、忠心于圣上的武将,待来日朝中生变,众将士齐心护持圣上,保我郑国江山。又说...”何胜抬头看一眼陈封,又急垂下头,接道:“又说务要机密,万万不可被太尉得知风声。”
陈封已露出笑意。听到来人是纪清时,陈封便已料到必有此一说,只未想到纪清竟如此直言不讳。如此无韬略算计,纪清反不足惧。遂笑道:“原来如此。我还道纪无极日日觐见,只是陪当今读书而已,却不想竟有此密谋。尊明是如何回他的?”
何胜道:“我说陈太尉受先帝顾命辅佐圣上治理朝政,乃是有明诏的,天下尽知。倘若此事被陈太尉知晓,只怕为祸不小。臣一条性命不足惜,若因此累及圣上,便是臣的罪过了。”
陈封哈哈笑道:“尊明说得好,纪无极又如何说?”
何胜道:“纪无极说,先帝与当今圣上都知晓我最是忠心,这才将举国之事托付我一人。我若不奉圣旨,圣上也无话可说,只郑国社稷存亡尽在我一人而已。”
陈封冷笑一声道:“一个少不经事,一个书生意气,江山社稷在这样人手上,实是我郑国之哀。尊明又如何答他?”
何胜道:“话说至此,我也只得暂且应了他。纪无极见我应了,再无多话,便即辞去,只说容后再来探望。”
陈封摇头叹道:“此等大事,纪无极便如此一言而定,当今可算得所托非人。”
程备道:“昨日纪无极去时已近宵禁,尊明便等了一夜,待今日一早到了衙门,即刻便来说与我知晓。”
何胜道:“我本要禀与太尉,但政事堂人多眼杂,只怕一时难以禀明,又不敢耽搁,便只得先禀与程太尉。”
程备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与秦璧城商议,也以为此事要紧,不能耽搁,又恐政事堂中不能说清,便只得请太尉回衙门了。”
陈封道:“你既与璧城商议了,便说说议出什么章程了。”
程备道:“我与璧城都以为,尊明当稳住纪无极,而后寻机要到当今的手谕,才是当务之急。”
陈封道:“嗯,有了手谕才是正理,若无白纸黑字,哪个将军肯为一句虚言舍了性命去?尊明便依程太尉之言便是。”
何胜道:“这...却要如何才能要到圣上手谕?请太尉明示。”
程备道:“这有何难?待下遭纪无极再来时,尊明只须说出几个昔日羽林卫下属将领的名字,或再寻几个昔日金吾卫的将领也可。只说与这几个说了,这些都是忠于朝廷、忠于圣上的,都愿为圣上赴汤蹈火。只是凭尊明几句话,却难以取信于人。若有圣上亲笔手谕,方能得人死心效命。否则,事机定然不密。当今与纪无极心切,只怕用不几日,便将手谕送到尊明府上了。”
何胜看向程备,迟疑道:“这...这...”又看陈封,却不言语。
陈封道:“程无患说的不差,尊明只依计行事便是。”
何胜似叹了口气,却无声响,有顷方道:“是,末将遵太尉将令。”
陈封看看何胜,忽起身离了座位,踱步至何胜身旁,何胜急起身恭立。陈封拍拍何胜肩膀,道:“尊明,我知你的心意。你是忠臣,对先帝忠心不二,自然也要忠于当今圣上。今日如此,便觉有愧于先帝,可是如此?却不知我是受先帝遗诏的,是顾命之臣。当今圣上欲图谋害我,便是违了先帝旨意。我郑国须不能在当今手上乱了。是以你不必心存顾虑,我等秉承先帝遗命,齐心协力,强盛郑国,你便是社稷功臣,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方无愧于先帝。”
何胜垂头道:“是,太尉说的是。圣上年少轻狂,冒犯太尉虎威。只望太尉莫要计较。太尉是圣上师傅,师生情重,若能悉心教导圣上,佐圣上为一代明君,是何胜心中所愿。”
陈封又拍拍何胜肩膀,道:“尊明放心,岂止师生情重,我与先帝更是君臣相得,岂能忘恩?况且我等做臣子的岂能与圣上计较?先前尊明便立有大功,今日又有功于社稷,陈某也定不会忘。你若不负我,我也定不会负你。”说罢呵呵一笑,转身又踱回案后,未及坐下便道:“想必昨夜尊明定是一夜辗转,不能睡好,这便早些去歇息罢。好生睡上一觉再安心办差,此事尽在我身上,尊明不必心存挂碍。”说罢才又在椅上坐了。
何胜头也不抬,只举手一揖,道:“是,何胜告退。”说罢躬身施礼,又转身向程备、秦玉施礼,方才去了。
见房门关上,程备才向陈封拱手道:“恭喜太尉,贺喜太尉。此乃上天送与太尉的大礼,太尉天命所归,终有天下。”
陈封面上微露笑意,立时便压住,道:“休得胡说。郑室如何胜这等忠臣不在少数,并非易与,不可轻忽大意。”
程备道:“只须得了当今手谕,又有天下大旱这等灾异,逼迫当今退位便是水到渠成,不容有变。那时当今自将江山社稷禅位于太尉,郑室纵有忠臣也是全无用处了。”
秦玉道:“当今确是不谙世事。只凭何胜区区一个四品都部署使,便要反太尉,岂非痴心妄想?纵然何胜忠于郑室,肯为当今效命,他麾下无兵,又有何能为?若说联络旧将,能为当今所用的武将,也不过昔日羽林卫、金吾卫几个统制罢了,如今也已散在禁军之中,也是独木难支。只凭这些人便要谋取朝政,当今也算得人小心大了。却不想如此一来,竟是将江山社稷拱手送与太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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