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罗芸美仰起脸，稍微放大了声音，“可是你妈不是你杀的吗？”
宋子文愣了一下，然后猛的松开抱着罗芸美的手，噔噔噔连着后退好几步，震惊的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的罗芸美。
罗芸美立在原地没有抬头，穿着单薄的睡裙，赤脚站在冬日的地板上，长发披散。
“是你杀的啊。”
罗芸美缓缓发出有些机械的嗓音。
“是你杀的啊。”
罗芸美抬起头来，露出月光下惨白的脸来。
“是你杀的啊！”
她的脸刹那之间变成被宋子文掐死的母亲的脸，肿胀青紫，口鼻出血，混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宋子文，然后抬起双手，冲着宋子文猛冲过来！
“啊！”宋子文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接连的惊吓让他身上的冷汗不断涌出，已经有些打湿了睡衣。
宋子文拧亮台灯，发现身边女友从熟睡中被自己惊醒。
罗芸美最近为了陪着家里出事的宋子文，都住在他的单身公寓里。
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说：“怎么了？阿文，你做噩梦了吗？”
宋子文听到她的声音没忍住抖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一口，劝自己，噩梦已经醒了。
“没事，不记得梦到什么了，突然就醒了。”宋子文尽量维持声音平稳，回答道。
罗芸美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打了个哈欠，低声说：“好吧，我去上个厕所。”
罗芸美就着拧亮的台灯，起身去上厕所了。宋子文保持刚刚的姿势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他眼前不断闪现着真实的回忆和刚才的梦中梦，自己掐着母亲脖子的时候，她的手挣扎乱挥，打歪了自己的帽子，当时她的嘴一张一合，但是口型并不像是在喊“阿明”。
宋子文张嘴试了试那两个口型。
啊，一个开口音。
唔，一个嘟嘴的口型。
嗯，一个轻轻张嘴的唇形。
他试着连起来念：“啊唔嗯，阿文？”
宋子文闭上嘴，喉结动了动。
所以母亲死前其实知道是自己冒充哥哥去的吗？
也是，哪有亲生母亲分不清自己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的。
宋子文坐在床上思绪纷飞，余光瞥见卧室的门，卧室门被罗芸美刚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打开，随手带上，没有关严实，开着一条缝。
此时眼前的情景，宋子文觉得何其眼熟，连门缝宽度都和梦中一样。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气自他的后颈蔓延。
鬼使神差的，宋子文站起来，慢慢靠近了卧室门。
他感觉自己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就如同他在梦中控制不了去掐母亲脖子的手一样，他控制不住此刻的双腿，明明害怕得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是一步一步的靠近的卧室门。
宋子文没敢打开门，他放轻了脚步声，缓缓的靠近门边，侧过身子，想从门缝里看看罗芸美是不是和梦中一样站在客厅中间。
冬季的午夜，厚重的窗帘和严丝合缝的窗户隔绝了来自窗外的声响，整个屋子沉寂得好像一座孤岛。
宋子文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的从门缝看出去。
看到的是，同样趴在门缝上，往里窥视的罗芸美！
罗芸美紧紧的贴在门缝上，露出的双眼翻白，没有瞳孔。看到他靠近，僵硬的脸上扬起一个巨大的诡异的笑容，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宋子文瞬间心脏骤停，一口气狠狠地噎在了嗓子眼。
“啊！”宋子文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接连不断地惊吓让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宋子文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甚至来不及去穿拖鞋，涨红着脸，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宋子文有种被戳穿罪行的恼羞成怒似的，疯狂在不大的公寓里到处乱走，一边走一边朝着空气大吼：
“你去找我哥啊！”
“是宋子明杀了你啊！”
“你有本事偏心阿明！那你就去找他啊！”
宋子文赤红着双眼，对着小小的单身公寓里的每一片空间都大叫大喊！
此时床上还带着他熟睡过的余温，却哪里还有罗芸美的影子。
宋子文回头看见空空如也的床榻，才想起，罗芸美确实提出过来陪他，但是因为自己一直有说梦话的习惯，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所以宋子文拒绝了，想等事情尘埃落定。
至于以后，判都判了，哪怕听到也无所谓。
宋子文发了一通脾气，色厉内荏的在屋子里来回对着空气怒骂了一阵，一停下来就觉出疲惫来。
连续的噩梦让他半宿都没睡好，精神一直紧绷，频繁受到惊吓，肌肉也一直都很紧张。宋子文此时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一晚上的体力活一样腰酸背痛，尤其是脖子，好像有点落枕。
宋子文回到床边坐下，平息了一下心情，喘了口气。刚刚情绪激动又破口大骂，让他感觉有点渴。就又站起来打算喝口水就继续睡觉。
他穿上拖鞋，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往卧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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