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朝颜还是去了白婉钰约定处。
金线巷朝颜还是头次来，果然热闹无比，槐宝看着外面热闹景象：“夫人，这金线巷也不是那么不堪的样子。”
“为何会觉得这里不堪？”
“都说这里的娘子们，为了银子什么事都能做。”
“都是为了谋生罢，方法不同，若可以，谁愿做此等勾当？”
马车平稳行驶到金线巷对着的渡口，这边停靠着不少船舫。
马车刚一停稳，便来了一小厮样的大汉：“可是朝家娘子？”
尤三在外说道：“正是。”
“请朝大娘子移步这边，我家夫人这边有请。”
朝颜上了一艘小的花舫，内里只有白婉钰一人，尤三与槐宝都在船头等候。
白婉钰对着那大汉点点头，随后他便拾起船桨，行驶小船出去。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白婉钰替朝颜倒好茶。
朝颜接过茶盏放下：“只是有些好奇，你单独找我做什么？”
“竟也有你好奇之事？”白婉钰笑了笑。
瞧着船舫行至中央，远离岸边喧闹后，才看着朝颜正色问道：“你可知昨日裴大人为何敲打各家？”
“不知。”朝颜看着她。
白婉钰笑笑明显不信，开口继续说：“说起此事，还与你家妹妹朝婧的夫家，牧监周家有关，只是你家朝婧也是个厉害的，暗地里竟就处置了，平息了一场祸乱。我想是你从中周旋的？”
“牧监周家之事，你也知这么清楚，莫非与你有关？”朝颜同样笑着反问她。
“与白家有关，与我无关。”
朝颜不知白婉钰告知自己这样是想做什么，昨日她也是拆了自己嫂嫂的台，难道她要与白家为敌？
白婉钰吃了口茶：“你是聪明之人，你我说话也不必兜圈子了，我今夜邀你前来，是想与你谈合作。”
“合作？你代表谁，杨家？白家？”
“我代表我自己。”
白婉钰放下茶盏，看着朝颜眼睛无比认真。
朝颜笑了笑：“愿闻其详。”
“我如今的处境你大概都知晓，我与杨廷耀没有感情，杨信广是个老狐狸，不会允许我生下杨廷耀的儿子，也好，我自己也不想生。我想与你合作，助我日后有底气脱离杨、白二家。”
“你为何觉得我可以帮你？你与杨、白二家之事，我一朝家人能做什么？”
“这般说，你也是同意了？”
朝颜听此话笑了：“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何会找我？”
“因为你有能力，一个嫁出去的女子，还能转身掌娘家的权。我想从你择夫开始，便已经开始盘算此事，或许更早，姑苏，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跟我合作的。”
“仅此而已？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全靠我家里不争气的哥哥，自己作成这样的。”
白婉钰轻笑：“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我一直观察你，知你故意藏拙，陵游母亲在宴席上为难你，你懂得装柔弱，以退为进。陵游纠缠你，何家与杨家在金线巷把你名声搞臭，人人都笑你，只能嫁给一穷秀才。如今却眼巴巴看着你掌朝家的权，还与夫君琴瑟和鸣，家里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昨夜不少女眷比如我那自称幽州才女的嫂嫂，妒忌的都是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你头上了。”
“我被流寇抓走一事，你们应该都知晓。白家为何最后能与杨家结亲，因为他们本就要将我嫁进杨家。我回到白家时，第一件事，他们便是找人检查我身子，不是害怕我受伤，只是为了确认我还是完璧之身，怕杨家不要我，怕毁了他们的谋划。杨信广这个老狐狸，坐地起价，逼得白家贴了不少银子。事后四处散发，是白家为处置掉我这个败坏门楣之人，舔着脸嫁过去的。”
“更好笑的是，流寇也是杨家找来的。就为了让我嫁进杨家这件事，裴颢以及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杨家是被动的，有正当理由，将杨家摘的干干净净。我曾想过死了一了百了，毁了他们的谋划。但我不甘心，凭什么就只有我死，要死，那就大家都别活。我想你也会这般不甘心。“
“和你交个底，我一直在学你。我知你在杜宅如何敲打下人，稳内才能攘外。也知你在纺织行抓住了最核心的人，甘心为你做事。还知你四处找会拳脚的小厮，忠心为你跑腿。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是我不敌你这般能攻心为上。”
“你比我聪明，我比你狠。我俩合作，何谈这姑苏没有一席之地？”
朝颜听完，心里微微震惊，她知晓白婉钰日子不一定好过，但未曾想她会经历这么多，件件都是所有人用她名誉、清白、乃至性命去换取利益，事后却将她推出担所有罪责。
若是自己，朝颜也不知会如何做才能自救。
但白婉钰有一句话说对了，若是朝颜自己，她也定会不甘心。
“你比我更厉害。”朝颜端起茶盏，向她示意。
白婉钰看到她眼里并无讥讽之意，只有欣赏，同样端起茶盏，二人都一饮而尽。
“我当你同意跟我合作了。”
朝颜虽欣赏她，但还是清醒的：“既是合作，那便是交易。你要用什么跟我交易？我又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我会告诉你我知晓的有关杨、白二家所有事情。我要你，日后任何能影响姑苏局面之事，都告知于我，并且与我一同拉杨、白二家下马，这对你朝家也是有利的。”
朝颜摇头认真说道：“白娘子，你高看我了，我自己在朝家都如履薄冰。怎能判断这么大之事。”
“你囤药一事，我知晓。也知你囤的是行兵打仗必备的药材，别跟我说，你是囤来玩的？我知你定是在盘算何事。你与朝家行事风格一样，以稳字而行事，但如今时局已不稳，你还要龟缩着吗？杨、白二家捆绑，朝家只能被动跟何家结亲。比起何家，你与我合作不是更好。何家还有退路，而我没有。”
朝颜见着白婉钰眼里的神情，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朝颜只有她自己，她是会同意的。白婉钰说的没错，时局不稳，不能再孑然一身。此时谁能收到更多消息，谁能有更多盟友，活下来的局面便更大。
白婉钰是没有退路，穷途末路之时，拖杨、白二家一同下水，她也算赢。
但朝家，朝颜不能用朝家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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