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沈归远单独在殿内。
李慎今日心情不错，脸色比以往瞧着都要好些了：“朕准备下旨让社尔带兵攻打高昌国。”
沈归远也是头次听此，先前一直商议便是要先平定薛延陀：“薛延陀一直虎视眈眈，恕臣愚见，此时应乘胜追击，将其降服才是。”
李慎摇头：“薛延陀如今已是困兽之斗，迟早之事，倒是高昌国屡次三番单方面撕毁与我朝盟约，不收拾，难以树立我朝威信。”
沈归远迟疑半秒。
李慎狐疑瞧着：“可是有何问题？”
沈归远略显忧虑说道：“臣只是担忧社尔刚归顺我朝，部族首领皆是指望我朝出兵攻打薛延陀，替其先可汗报仇，若是社尔此时领我朝兵力去攻打高昌国，臣担忧那些首领会有不服。再者，李纥还在薛延陀，他太了解我朝，臣担忧他还会找时机生事，早日将其正法，才稳妥。”
“这不难，朕会先赐婚社尔与衡阳公主，以彰显我朝对突厥的重视，再者平定高昌国对突厥而言也是必须，还可震慑住其余有二心之人。北疆战乱实在太久了，灵州、并州、河东一带要抓紧恢复元气才是要紧。李纥，他翻不起何风浪。”
似玩笑般问道：“你竟会忧心李纥，倒是奇了。”
沈归远再没有理由再说何，恭敬行礼沉稳问道：“是臣忧虑过甚，也未想到北疆一带百姓，陛下心系苍生，我朝万福。”
李慎瞧着沈归远一本正经的夸奖，未放在心上，笑笑：“你可是在怨朕，此次未封赏你家三郎？”
沈归远恭敬行礼叩罪：“臣万万没有此心，他未做何大事，担不起受赏。”
“那便找一件事让其明明白白受赏。朕会让社尔与你家三郎一同带兵攻打高昌国。”
沈归远叩着头，心里讶异。
“沈家忠君，朕知，先皇也知，权衡利弊太久，朕知沈家委屈，更知你家三郎的委屈，既有行军打仗能力，不必再推辞。若这仗胜，朕也能借机还先沈太师的恩情。”
“陛下此话，沈家万不敢当，沈家只做了臣子该做之事，无论是沈家谁人，均不敢居功自傲，三郎他更是，请陛下放心。再者攻打高昌国，此仗必须得胜，三郎他从无正经打仗经验，臣也有私心，怕他误事，他生死是小，此仗得胜才是重要。郭将军其子，常年在灵州带兵，想来他更合适也更稳妥。”
李慎瞧着跪着恭敬之人，不知是气到还是怎么，咳嗽好长时间，喝了口一旁已冷掉的汤药才缓过来：“你在担忧何朕知，此事并不是为你家三郎。你担忧你家三郎，那贵妃呢？贵妃可也是沈家人，上次朝中大臣，百般阻拦朕封贵妃后位，咬定太子非贵妃亲生，怕沈家权利过大干政。即使是太子上书奏表，礼部一干人等也吵到不可开交。朝中不少宗族后人，要的便是太子年幼，且无根基。贵妃须得入主中宫，她与太子才能都拥有该有的权利。朕不信你心中没有数？这后位，难道还要朕教你怎么替她图谋？”
沈归远此刻心中更是诧异万分，万万想不到李慎会对他说此话。脑中回想到李慎那夜下棋时说的话：均衡，以往朕喜，如今，有些厌了。
他本觉，是李慎再次试探沈家，如今瞧来李慎竟是真的下了此心思。
李慎见沈归远依旧未语：“朕已说得这般明白，你到底在担忧何？”
沈归远已听出，李慎开始疑心，只得再次叩头：“臣只是想到，臣妇每次进宫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都并无表现半分为难，臣作为其兄长，自以为都照顾到弟妹，却不曾想任何人都未顾到，实在有罪，愧对先父。”
李慎一听此话，狐疑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想到沈遥清：“此事，怪朕。”
随后微微叹气：“朕知你担忧沈家权利过大，朝中定纷乱不止，但沈家这后位，须得坐稳。朕向你允诺，你家三郎，此次平定高昌国后，朕会用他的封赏嘉奖贵妃，只赐他一个闲散官职，让沈家少受瞩目。”
沈归远再无退路，待他叩头离去后。
李慎瞧着面前这道封沈遥清为后的圣旨，他早便拟好，有多早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却从不敢再此圣旨上盖上玉玺。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大内官在外听见，因李慎早有旨非唤不得入，不敢进去，只焦急瞧着后宫方向，算着时辰该来了。
李慎瞧着咳在手帕上的乌血，他时日无多了，若高昌国此仗胜，再平定薛延陀，他便完结了先皇交由他的那几件事。
一是完善大运河，连贯南北，以促四海繁荣。
二是平定北疆，昌盛国力，再无外患。
三是。。。
至于三，沈家女不得诞下皇子。
他想他也是完结了。
沈遥清端着汤药来太极殿前，见大内官站在殿外有些忧心的样子：“公公，陛下可还在殿内批折子？”
大内官见到沈遥清眉头舒展了：“回贵妃娘娘，陛下在殿内，您稍等，老奴立刻去通报一声。”
沈遥清本想李慎若在忙，她放下汤药便走，但大内官不给她机会，一溜烟进去后，立刻就出来了，万分恭敬：“娘娘，陛下唤您进去。”
沈遥清这才亲端着汤药走进殿内，见李慎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他面前那碗午时她送来的汤药还未碰，有些微微皱眉。
李慎瞧见她蹙眉，脸色笑着：“若不是贵妃前来，朕怕都忘了吃药这回事。”
沈遥清恭敬端起汤药，放于他面前：“陛下还是趁热喝才是。”
李慎微微咳嗽：“贵妃喂朕可好？”
沈遥清顿了下，自是不能说不行的，一勺一勺喂入他口，二人上次这般亲密，还是沈遥清只是沈家二娘子时。那时的李慎不过也十余岁，沈归远作为其伴读，她便也时常见到，与李慎混熟后，她更不担忧闯祸了，沈归远与李慎都会替她兜着。
那时的三人，何曾想过会有这般生份的时候。
宫外。
沈知行半路下了社尔的马车，七弯八绕，并未回沈府。
来到一小巷，熟练的翻墙而入，试了试窗户，本以为还是以往那般封死了，这次却打开了。
刚翻窗落地，便瞧见屋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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