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不知道，今儿个下午可热闹了。”裴令嵇的贴身小厮见自家主子不高兴，赶忙把刚从前院听来的消息告诉他。
裴令嵇原本想查清楚二房的财产，好在迷雾重重能摸索出一些方面的真相。
但奈何小厮表述能力太强，口若悬河地将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裴令嵇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你是说，裴昭出去那天，辛鸾来大房动过手脚？”
“是啊，辛鸾姑娘自己承认的，真是想不到啊，看着是个多好的姑娘呢。”小厮说完还颇有几分感慨。
裴令嵇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和虞枝两个人的异样，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二房，很好。”目前的消息来看，裴浅除了尖酸刻薄之外，是唯一一个没有明目张胆害人之心的了。
虞枝听完绿袖的话，并没什么情绪波动，裴昭的丑恶心思，辛鸾的阴险虚伪，她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好在，就快结束了。虞枝心想，等匪徒之事了结，裘老夫人身体无虞，就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虞枝忽然有种一切即将结束的轻松感。
于是，心情很好的虞枝手有些痒，便让绿袖把琴取出来。
月光下，一曲阳春白雪从指尖倾泻而出，如泣如诉，令人心弦一动。
书房的裴令嵇也听到了这声音，隔着窗缝偷偷望去，是虞枝。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多个画面，有菊花宴上凌冽杀伐的广陵散，有一身男装的英姿飒爽，还有新婚之夜，她掀开盖头，满眼诚恳道：“裴公子，我有话同你说。”
还有那一夜的旖旎妩媚……
裴令嵇心念一动，抬步走出了书房。
“你弹得很好听，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广陵散》那样杀伐果断的曲子呢。”裴令嵇递过来一杯热茶。
虞枝接过来，看到是裴令嵇有些意外。
“我是很喜欢《广陵散》的。”虞枝说着，垂下了眸子。
“但《阳春白雪》你弹奏得非常娴熟，很好听，我很喜欢。”裴令嵇微微一笑说道。
虞枝闻言并不高兴，她垂眸沉思，似乎有些沉重。
裴令嵇当然不会知道，《阳春白雪》之所以是虞枝最拿手的曲子，是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虞枝作为裴令嵇的娃娃亲对象，自幼就是依照裴令嵇的喜好被打造出来的。
她练得最多，弹得最熟的曲子是裴令嵇钟意的《阳春白雪》而不是自己喜欢的《广陵散》，她做的最好吃的饭菜是裴令嵇所爱的芜式菜品，而不是自己喜欢做的糕点。
上一辈子，虞枝曾经非常希望能够得到裴令嵇的认可，可无论是做的饭菜，弹的曲子还是算得精细清晰的账目，裴令嵇都看不见。
或者说，全然不在意。
没想到，自己如今不在意的东西，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得到了，果真是造化弄人。
裴令嵇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虞枝这样难过，便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想要安慰。
虞枝却突然挣扎起来。
“怎么？我是你的夫君，碰都碰不得了？是不是不用药你根本就不会跟我……”裴令嵇颤抖着手松开了怀中哭成泪人的虞枝。
裴令嵇越说越觉得恼火，原本还以为有了那一夜，已经成了真正夫妻的两人关系会更进一步呢。
裴令嵇又气又恼，却又怕伤害了虞枝，只能愤愤回了书房。
当晚，虞枝枯坐了一整夜，裴令嵇没有回来。
虞枝不知道如今的裴令嵇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可却觉得和离之路非常漫长。
虽然，她也相信依照裴令嵇冷心冷面的性子，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磨灭掉对自己的厌恶。
第二天一早，虞枝去了裘老夫人的院子，把新的方子和药给了喜云。
“好孩子，你昨天没休息好吗？怎么看着这样憔悴？”裘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虞枝。
虞枝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天的事情。
正想着，裴令嵇也来了，看见虞枝眼神有几分躲闪，裘老夫人自然不会错过两人之间的尴尬。
“老夫人请用茶。”正欲开口时，一身素白色衣裙的辛鸾端着茶进来。
裘老夫人瞥了一眼，看两个小夫妻眼神都有些不太舒服，于是心思通透的裘老夫人挥挥手示意辛鸾下去。
“二房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给辛家递了消息，少则三五日，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就会派人过来接走她。”
裘老夫人看着那抹白色倩影，叹息道：“这孩子，也是冤孽啊。”
虞枝和裴令嵇都默不作声。
但离开的时候，虞枝特意嘱咐喜云，凡是老夫人吃穿用度，一律不许辛鸾沾手。
喜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虞枝自从嫁过来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是真心为裘老夫人着想的，自然愿意听她的话。
裴令嵇将虞枝刻意避开自己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等到虞枝走后，他问裘老夫人：“奶奶，当初我爹娘……被杀害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细节？”
裘老夫人闻言一顿，神色悲戚，说道：“一点都没忘，这么多年了，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裴令嵇自小就听裘老夫人讲过多次了，每次他都不敢听下去，可这一次，却是他主动提起来的。
他想听这个自己逃避了多年的故事，因为总感觉距离真相不远了。
裘老夫人拿起帕子拭泪，边回忆边开口讲述了那个这么多年都不敢也不愿意回想的故事。
虞枝回到房里，怕再遇见裴令嵇，思来想去决定去书房再捋一捋二房的账簿。
那触目惊心数量的箱子，应该是经年累月的罪证。
可现在还不能跟裴令嵇说，时机还没到，也不合适。
虞枝看了手中的账本，还不够。
光是这几年的假账，完全不够填补山匪的快速发展，以及他们的野心。
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虞枝拿起系在腰间的锦囊，那里藏着一桩十多年前旧案的真相，正等待有人替他们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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