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见女儿语塞，不由得轻咳一声。
却是他为官十载，也知晓了许多书本上不曾记载的“潜规则”。
姐弟二人闻声，俱是向父亲看去。
林修然见一双儿女求教，心中颇为受用，说道：“传说之中，东岳帝君，天齐仁圣大帝，执掌阴司轮回。”
杨随意与林乐山二人俱是点头，表示知道。
说起来，此方天雷界，着实有趣。
本来与此界无关的历史传说，许多人都是耳熟能详的。
杨随意在宗门时，临水堂教导过一些，她自己看的小说话本多了，也有一些提到过。
许多故事，乃是上界之事，反而在诸天万界代代相传了下来。
甚至连上界人间帝王的习惯，都沿袭了下来。
比如“封禅泰山”。
杨随意从九辩宗一路行来，路过了好几个国家。
这些国家有大有小，竟然都有“泰山”这一名山。
林修然接着说道：“下界神只之中，多称之为地仙，而这些个地仙，也有天道神与人道神之分。”
“所谓天道神，便是天庭敕封；所谓人道神，则是地府敕封。”
杨随意往常关注的都是仙道修行，对这些个香火神道，却是不大清楚，这等分类，也是头一次听说。
林乐山就更是茫然不知了。
林修然看出二人不了解，于是解释道：“人道神多为阴阳轮回，监察人间善恶，故而托庇于地府。”
转头看向了书房中新摆放的土地神像，继续说道：“母亲她如今被封为土地神，就是在地府领的人道神职。”
“人间帝王封禅泰山，便是得地府认可，统御一方的正统王朝。”
林乐山闻言，这才恍然，说道：“正因如此，人间帝王，方可使唤人道地仙？”
林修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仙凡有别，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权柄。”
“不过，王朝气运会与人道地仙勾连牵扯，倒是真的。”
姐弟二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许多地方的土地城隍之类，都是朝廷重臣死后担任，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因果在其中。
林修然见她似是明白了，却不是自己想说的那个明白。
只得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人道地仙与王朝气运勾连，就有大能制作了令牌。”
“王朝可以给予凡人官职令牌，让他们借用地仙神力，以此斩妖除魔，庇护百姓，使得人道昌盛。”
林乐山这次是真的明白了：“所以，除妖司就是这么来的？”
林修然点头，说道：“除妖司的建立，最基本就是要有地仙支持才行。”
“为什么有城隍与土地的地方更安全？就是因为那里有除妖司庇护。”
“安平镇往日只是因为有崇应惠民帝君威慑宵小而已。”
“但帝君又不会亲自出手，这个震慑，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若是真有那等不管不顾的凶恶妖鬼来袭，只怕也是一副人间惨剧。”
说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林修然也是出身世家，见多识广，可是他本身不能修行，遇到危险，只得托庇于同族，心中委实有些不甘。
他后来离了家族，不顾新婚妻子，非要考一个功名，为的也是朝廷气运庇护。
如今母亲成了人道地仙，女儿也是筑基修士，儿子修仙资质也是上佳，方才有了些安全感。
可惜，父子父女之间，只怕将来都逃不过一句“仙凡有别”。
林乐山不知父亲心中所想，此时不由得看了看姐姐，转头对父亲问道：“既如此，除妖司中人想来俱是朝廷官吏吧？姐姐前去，妥当吗？”
他犹不死心，还想着姐姐能与他一道前去林家，就算只是多相处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林修然却是无情击碎他的幻想，说道：“除妖司惯常与妖魔鬼怪打交道，就算有王朝气运加身，也有诸多危险。”
“只怕人手不足，哪里会不欢迎呢？历来修仙宗门弟子外出历练，有不少都是在除妖司帮忙的。”
“宗门弟子得了历练机会，又有护佑人道的功德。除妖司借助他们，庇护了百姓，还能与这些修仙根苗结下情谊。”
“双赢的好事情啊。”
林乐山闻言，叹了口气，只得放弃了。
……
十余日后，林修然、许妍妍，带着林乐山，在林修齐夫妇的带领下，返回林家。
杨随意在镇外长亭，与家人惜别。
说起来，这修齐伯父夫妻二人，还给杨随意留下了一些修行资材。
他们本来是要外出历练的，然而刚出来不久，就听闻了林老太太的噩耗，这才前来。
身上还有不少出门时带着的日常灵物，此时欲要返家，倒是将这些都留给了杨随意。
这二人也是筑基修士，带在身上的也都是七八品的灵材，倒是正合杨随意使用。
也让杨随意心中对林家的成见放下了一些。
……
六月二十六，东汤山上。
此时上山的路径已经被铺成了石板路。
山上的帝君庙香火素来鼎盛，只是山路实在难行了些。
于是东汤山下的各个村镇，百姓们自发的出钱出力，修筑了这么一条石板路。
然而，杨随意在石板路上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走进了边上的林子里。
许是临近石板路，常有香客来此浏览的缘故，虽是山林，道路却并不崎岖。
杨随意又往里面走了走，来到了一片香樟林。
这里有一处还算平坦的空地，她不由得蹲下身去，探手在地上摸了摸。
十七年前，她穿越之初，便是婴儿身体，包裹着襁褓，被人放在了这片香樟树下的空地上。
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慧过人之辈，成了婴儿，又被襁褓包裹，不能自主。
心下惊慌害怕，情急之下，也只得高声呼喊，只盼着有人能来将她捡走。
然而她换了婴儿身体，力弱体虚，呼喊良久，终是疲累了。
好在终于有人被她喊来。
自此，杨随意落户林家，成了林家的杨大小姐，倒是成了镇子里，大户人家后宅的谈资。
杨随意在香樟林中感怀了一会儿，也就离了此地，继续顺着石板路上山，往帝君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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