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穆珺的眼睛。
“上次的事情，母后已经和你提过，是你不愿意去招惹你的父皇，母后才替你说了，你事后竟然把自己的亲弟弟关在天牢中三天之久，此事母后也没继续追究你。
你如今这个样子对母后，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糊涂？”
“儿臣确实不知母后是什么意思！”
皇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她决定不再绕弯子，径直道：“穆璟刚从郢国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陛下为了恩裳，将他挂名在四妃之首的宸妃手中。
宸妃并无所出，若是想要扶持自己的势力，只能依仗穆璟，而穆璟当时年幼，也需要宸妃母家的相助。
他们二人之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但是宸妃母家帮助穆璟站稳地位后，穆璟反而疏远了宸妃，更是不将她当做自己的母妃，更别说能做什么帮助宸妃了。
说实话，知道这些的时候，母后是很高兴的。毕竟宸妃的身份地位太高了，她有了穆璟这样的一个儿子，便有了能和你抢夺位置的实力。
这些年，母后冷眼看着，穆璟荒淫浪荡，又与宸妃不亲，才稍稍安下点心来，觉得此人并不堪大任，没有那个能力与你相争。
但是三年前除夕后，穆璟竟然上表了一份《治国策》，你可知母后看后，心中有多么惊惧和担心吗？
扪心自问，你一直在诗书上自诩为翘楚，能写出那样的一份奏折来吗？”
穆珺目光转了转，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份奏折，内容他已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奏折上的字异常的难看。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认出来几个。
别的不说，自己的字肯定比他好看千倍万倍。
皇后见穆珺不出声，就当是默认了，又继续道：“连陛下看后都被震惊了不少，当即就将人给唤进了宫中。
母后也是从那个时候察觉到穆璟可能并不是我心中想的样子，他的城府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要你严加提防着穆璟。
他将是你登基路上最大的阻碍。
你可知为了毁掉他对你的威胁，母后做了多大的努力？让他亲手灭掉了姜国，把他荒淫残忍的罪名彻底在宣姜两国的百姓心中烙印进去。
但是母后没有想到，无论多少百姓的认定都不如陛下一个人的认定重要。在他心中，这个儿子仍旧占着最重要的地位。
甚至那个至尊的位置，他都有别的想法。
本宫知道，因为我害死了襄嫔，陛下心中早厌弃了我，但是他不能连对你的宠爱都剥夺给穆璟。”
穆珺皱着眉头，不是很理解皇后的这番话。
“母后是觉得父皇如今也已经厌弃了我？”
皇后冷哼：“若非是对你有了厌弃之心，又何必如此强硬地给穆璟娶亲，你可知穆璟一旦娶了宸妃母家的小侄女谢娇，就真的和谢家紧密联系在一起，谢家的强大势力就会成为穆璟登基成帝的强大后盾。
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已经起了东宫易主的心思，想给穆璟登基多增加些名正言顺的名头和势力！而你竟然还在这里风流快活，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不知是否为巧合，皇后说完这句话后，外面的天空果然打了一声闷雷，寂静的殿中此时暗沉下来。
穆珺的神情远没有皇后那么严肃，他折扇轻摇，否认道
“母后不觉得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吗？儿臣既是嫡又是长，便是想让十三弟代替朕都会受到朝臣反对，更别说穆璟一个出生不明的庶子。
父皇有什么理由要废了儿臣，儿臣做错了什么？只要儿臣什么都没做错，便是父皇有这个心思他也废不掉儿臣。
反而儿臣若是总是胡思乱想，四处挑事给父皇找不痛快，父皇才有的是理由废了儿臣。儿臣这个东宫之位，只要不作死，便一定不会死。
父皇是个明君，断然不会做出与天下人为敌也要废长立幼、废嫡立庶之事。”
“是吗？”皇后声音冷沉：“从质疑穆璟的身份到珲儿怂恿人闯天牢，哪一件事情当中，陛下考虑过你东宫的身份和面子了？
你当真觉得陛下宠爱你多过于穆璟吗？”
“母后！”穆珺的声音冷了几分：“质疑穆璟身份的事情是你总说要从身份上否定掉他皇族的身份，儿臣才听从辰王的建议去给穆璟找麻烦。
为此父皇龙颜大怒，当众驳斥了你我二人。
此事后母后难道还看不出来，儿臣这个东宫之主，在父皇还在世，就该低调行事，既不可过多联络朝臣，也不可过多惹是生非。
儿臣一直在隐忍蛰伏，是母后把穆珲做的糊涂事往儿臣的头上栽，才又惹了父皇不快。
你一方面担心父皇会废了儿臣的东宫之位，一方面又处处让儿臣惹恼父皇。
你是生怕父皇废不掉儿臣吗？还是说母后这一切不是在为儿臣做考虑，而是在给十三弟做准备？
儿臣若不是东宫太子了，最有机会的便是十三弟！”
“你糊涂！”
皇后怒拍桌子喝道：“你怎么这么愚蠢？母后若只是为了珲儿，又何必来找你？况且你当真以为陛下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到处惹事吗？
是你愚蠢地想要和郢国勾结，意欲卖掉雁回关！
你也知道你父皇是个明君，有雄才大略，年少时更是四处征战，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儿子要卖掉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你没有你父皇的经才纬略，在国家大事之上更是愚蠢盲从。这才是陛下从心中不认可你，不放心把整个宣国交给你的原因。
你要知道你父皇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太医早都建议他安心修养，可他为何迟迟不传位于你，当真是你父皇心胸狭窄占着那个位置不愿意放吗？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堪重任，他在坚持着继续观望，想找出一个更好的继承人来。你当你是嫡长子又能如何？
千古以来，有几个帝王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荣登大宝的？”
穆珺被皇后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玉骨金丝扇给他死死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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