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阳的压迫下，鬼卿面露痛苦，却依旧把腰板挺得笔直，直视沐阳。
沐阳盯着鬼卿看了许久，忽然抚须长叹起来，“娃娃，回头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把轩辕芜荑和易云接回来，你也可以留在浩然宗。只要心向正道，什么时候回头都不晚。”
“就我做的这些事，杀的这些浩然宗弟子，浩然宗能容得下我吗？”鬼卿问道，顿了顿，沉声道，“黑白不同存，踏上这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就不后悔？”
“不悔，在生死面前，所有仁义道德都可以往后放。”
“那道呢？失道而后德，就你做的这些事，难道自觉有道吗？”
“有道无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死道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沐阳沉默许久，叹道：“既然劝不动你，就谈交易吧。我助你结丹，结丹后你必须把易云和轩辕芜荑救出来。你若是违背诺言，就一辈子躲在魔极宗吧，敢出来我就杀你。”
鬼卿平静道：“他们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大师兄。不止你们想救人，我也想，我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
“我看你是想取代欧阳懿吧。”沐阳大有深意地看着鬼卿。
鬼卿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没错，你们能把师父和大师兄接回来，我能杀了欧阳懿取而代之，顺便还能帮你们惩罚他叛宗之罪。大家都能获益，何乐而不为？”
“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吗？”沐阳问道。
鬼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罢了，就这样吧。”沐阳重重叹了一声，摆了摆手。
连山兑立刻带着鬼卿离开，走到山间小路上时，朝鬼卿竖起大拇指。
“敢对我师父这么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你小子厉害。”
“我那些同门的尸首呢？”鬼卿问道。
连山兑将萧生河等人的尸首取出，按住鬼卿的肩膀，叹了一声，“战场上不谈对错，只分生死，你应该能理解。其实他们是被围攻至死，但百苦怕你日后报复别人，这才自己扛了下来。”
鬼卿蹲在几人面前，为几人整理好仪容，用灵气让韩玉娆僵硬的躯体软化，让她靠在李清怀里，帮她把眼睛合上，看起来就像是在李清怀里安详睡着。
随后，他在连山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掌心涌出黑色火焰，将几人尸首全部焚化，亲眼看着灰尘与黑烟飘散在山林间。
连山兑叹道：“你完全可以将他们葬下，这又是何必呢？”
鬼卿漠然道：“魔极宗弟子，死后无全尸，不被炼制成傀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这里是浩然宗。”
“没区别，都是人。”
连山兑顿时沉默，带着鬼卿来到山腰的一间小木屋外。
“从今往后，你就待在此处修炼，我半年来一次，缺什么我给你送，千万不要外出。若是被发现，我们都完了。”
鬼卿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连山兑走了几步，回头大喊，“刚刚我师父问你，你说不悔，当真不悔？”
“不悔，我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鬼卿从屋内传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当真不悔吗？”连山兑叹息着离去，喃喃自语，“我呢，做下这些事，日后会不会后悔？”
房屋内，鬼卿取出一个瓷瓶，神色莫名。
这是筑基时韩玉娆给他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韩玉娆给他下了媚药，所以那次离别，韩玉娆才会以开玩笑的方式说那些话为他送行。
这不是媚药，而是一颗辅助修行的丹药。
“都死了……”
鬼卿苦笑，捏碎瓷瓶，将丹药塞到嘴里，细嚼慢咽。
“几位，走好。”
山下，一名淡粉衣裙少女蹦蹦跳跳山上，活泼得好像一只林间小鹿，肤皑若雪，面皎如月，眼眸好似一汪清水般纯净，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萦。
连山兑刚从小道下山，正好撞见这名少女，顿时头大，急忙转身。
“站住！”少女娇喝。
连山兑缓缓转身，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抱拳行礼。
“参见师叔。”
“难听死了，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
“晚辈不敢。”
“哼！”少女揪住连山兑耳朵，用力拧了一圈，“你刚刚躲什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怎么会呢？”连山兑脸上露出谄媚笑容，“师叔您美若天仙，爱慕您的人从内宗排到了外宗，我凑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躲？我是有急事要出去，真不是躲您。”
“算你会说话。”少女这才松开手，笑嘻嘻道，“听说你都快把欧阳懿的地盘打下来了，蛮厉害的嘛。你二十多年前就是筑基圆满，怎么还不结丹？”
“这就结，您让我结丹我就结丹。”连山兑在少女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沐师兄藏酒的地方没变吧？”少女问道。
“额……”连山兑顿时犹豫起来，权衡之后，摇了摇头，“没。”
“行了，你去忙吧。”少女摆摆手，“我去偷沐师兄的酒去，不许跟他说。”
连山兑如获大赦，拔腿就跑。
少女跑到山腰间的桃林中，在一棵标记好位置的桃树下，用手扒开泥土，挖出几坛尘封的酒，脸上笑意盈盈。
“嘿嘿，又被我找到了。”
山顶，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祖宗，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省得她上来揪我胡子。就是可惜了我这藏了几十年的灵酒，落到她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少女找到酒坛后，顿觉没劲，将酒撒在桃树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百无聊赖地走出桃林，在山中闲逛。
暗中观察这一幕的沐阳看着自己藏了多年的美酒被撒在地上，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却又不敢发作。
当他察觉到少女逛到鬼卿所在的小木屋前时，顿时心中一惊，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小木屋前，伸手拦住少女，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
“青黛师妹，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走走走，我带你上去喝茶，还有好吃的点心。”
“什么样好吃的点心我没吃过？”青黛撇了撇嘴，歪着头将视线从沐阳身上挪开，定格在紧闭的木门上，好奇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啊，怎么还加了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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