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挪开目光，避免与之视线交汇。
“你不走正门，却翻墙而出，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陈默群突兀地问道，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老唐心中明白，这是陈默群的试探，让他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
想让我投降？没门！就算你有确凿证据，我也宁死不屈，绝不背叛帝国。
“不想说？没关系，我不勉强。不过，这一两天你的行踪和所作所为，总该有个交代吧？”
“特务处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任何事情都要先报备，得到我的同意。这些，你一样都没做到。原因是什么，我倒是很好奇。”
陈默群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实则是在扰乱老唐的心神，让他产生错觉。
待到时机成熟，就可以给出致命一击，将他彻底拿下。
老唐依旧沉默不语，然而，他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在思考陈默群的意图。
“咳咳。”
胡道义在一旁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陈默群目光紧紧盯着老唐，过了许久，才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胡道义一眼。
胡道义心中一惊，立刻站得笔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还是不愿意说？”
陈默群缓缓说道：“那好，我们换个话题聊聊。”
说完，他收回目光，端起紫砂茶壶，轻轻抿了一口。
“数日前的子夜时分，我接到一通神秘电话，借此成功铲除了一个红党据点。”
“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吗？”
陈默群话毕，稍作停顿，仔细观察着老唐的反应。
老唐听到这里，再次与陈默群对视一眼，随即把目光又移到别处。
“事后，我查看了通知记录，经过一番推敲，发现你当时根本不在家。”
“原因很简单，我挂断电话后，你就说自己收到通知匆匆赶来。但是，你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所以，那通神秘电话，是你打给我的。这是其一。”
陈默群说完，轻轻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
“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呢？因为，你打的不是一通电话，而是两通。”
“第一通，你打给了特高课，为他们争取时间，让他们能顺利逮捕福源客栈的红党老廖。之后，你才打给我，目的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此为其二。”
陈默群说到“老廖”时，老唐的面部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过，转眼间，他就恢复了平静。
“当天拂晓，我批准你放假回家休息三天。然而，你在回家的路上，竟然偷偷拨打了一个公用电话。”
“这个电话，我的人已经核实过了，你拨打的，是虹口区一个鲜为人知的日本侨商公司的号码。”
“而你的家，离你只有几步之遥，有什么急事让你迫不及待，非得在途中打电话？”
“只因那时你突然发现胡队长和李科长不见了，心生疑虑，所以向特高课报警。此为其三。”
陈默群说到这里，老唐微微闭上了眼睛。显然，他这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慌。
“在家里，你本打算出门去菜市场买菜，却突然感到异样，随即转身返回，再也没有踏出家门。”
“这是因为你察觉到不仅我们在监控你，红党也在找你。然而，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迹象表明，你还有红党分子这一重身份。你出卖了菜市场的据点，他们想甄别你，然后除掉你。此乃其四。”
陈默群说到这里，老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陈默群随之停顿下来，他在等待老唐恢复“正常”。
“继而，你在家里坐立不安。偏巧此时，你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和那名线人虽然言语隐晦，但经李科长破译，仍然准确洞悉了其中的深意。”
“而这深意，便是徐家村口的老柳树下，隐藏着一份绝密情报或物品。”
“我们随即派人前往寻找，然而一无所获。所以，是你悄悄离家，拿走了它。此为其五。”
“其六嘛……”
陈默群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始卖起了关子。
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老唐身边，低下头贴近老唐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去愚园路和线人接头，帮助特高课找到了老廖的藏身之处。”
“之后，你居然还敢回来，是因为你心中存有侥幸，觉得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对你有所怀疑，所以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过，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陈默群直起身子，手放在老唐的后背上，沉着声音说道：“只因为你被亲情所困，不得不回来。”
“所以，我的结论是……”
陈默群话说到一半，等重新坐下后，才字正腔圆地说道：“你是日本特工，潜伏在我这里，同时也潜伏在红党。这样，你就是三面间谍。神尾健雄先生，我说的对吗？”
在陈默群抽丝剥茧般的严密推理下，各个环节犹如天衣无缝的链条紧紧相扣，令老唐暗暗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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