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口,个约莫六七岁的娃娃正蹲在瓦砾堆里,小手捏着根草棍,逗着石缝里钻出来的蜈蚣。
那孩子满脸泥垢,分不清眉眼,身上的小褂子烂成了布条,冻得鼻尖通红,却玩得专注。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见摇摇晃晃走来的杜齐钧,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珠子被擦了擦。
“爹!是爹爹回来了!”
他尖叫着扔掉草棍,光着脚丫就往外跑,小石子硌得他一瘸一拐,却毫不在意。
“爹,带吃的了吗?”
他仰着脏脸,伸手就去拽杜齐钧的衣角。
杜齐钧正烦着,被他一碰,嫌恶地皱起眉,抬手就把孩子推了个趔趄:
“滚开!脏死了!”他拍了拍被碰过的长衫,仿佛沾了什么秽物。
孩子被推得坐在地上,愣了愣,没哭,只是眼里的光暗了暗,抿着嘴看着他。
杜齐钧这才想起怀里的窝头,摸出来,“啪”地丢在孩子面前的地上。
那两个窝头早被他揣得又凉又硬,还沾了些衣襟上的灰。
“拿去!”他没好气地说。
孩子立刻爬起来,捡起窝头,顾不上拍灰,张开嘴就啃,干硬的面渣塞得他腮帮子鼓鼓的,却吃得狼吞虎咽。
“爹你给……给奶奶和娘留吗?”他含糊地问,小手紧紧攥着剩下的半个。
杜齐钧没理他,径直往庙里走。
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大小马氏正坐在草堆上缝补衣裳,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头发白了大半,手上裂着血口子。
杜尚风则蹲在墙角,借着从破洞透进来的天光,在废纸上写着什么,大概是在琢磨明日代写书信的措辞。
“回来了?”大马氏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没问他去了哪里,也没问他带回了什么。
杜齐钧“嗯”了一声,往墙角一坐,闭上眼睛,满脑子还是听风茶馆的热闹和自己空瘪的钱袋。
庙外传来孩子小口啃窝头的声音,混着风穿过破洞的呜咽,像根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可他宁愿疼着,也不愿睁开眼,去看这满室的窘迫。
杜尚风把手里的破毛笔往地上一摔,纸页被带得簌簌响。
他盯着墙角缩着的杜齐钧,眼里的火气压了又压,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股子狠劲:
“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像个什么东西?!”
杜齐钧被吓了一跳,酒意醒了大半,却依旧耷拉着脑袋,没敢顶嘴。
“以前你跟着李公子,前呼后拥的,何等风光!”
杜尚风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咱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可也不愁吃穿。
你娘和你媳妇不用浆洗衣裳到半夜,我也不用蹲在街头给人写书信换几个铜板!”
他越说越气,指着庙门骂道:“当初若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把丫头嫁给那老东西填房,她能跑吗?
她不跑,咱家能被李公子追责,能落到这步田地吗?!”
大小马氏在一旁听着,眼圈红了,却只是唉声叹气——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杜尚风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你倒好!跑出来就彻底垮了!
不寻思着找门路,结交富家公子,就知道喝酒混日子,再这么下去,咱们一家子都得死在这破庙里!”
杜齐钧被骂得抬不起头,嘴里嘟囔着:“门路?哪有那么容易……”
“没门路不会找吗?!”
杜尚风瞪着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呢?你去求啊!去拜啊!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可杜齐钧早已没了往日的脸面,那些富家子弟见他落难,躲都来不及,哪还肯接济?
他闷着头不说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杜尚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看来,指望这个儿子,怕是没指望了。
他踉跄着走到门口,望着荒地尽头灰蒙蒙的天,忽然冒出个念头。
“不行……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定了些,“咱回小青山吧。
马氏手里的湿衣掉了下来,愣了一会问道:“当家的,是回小青山吗?”
“嗯。”
杜尚风点头,声音低了些,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窘迫。
“听说……听说二弟如今在家发展得不错,开了不少作坊铺子,还跟京里的商号搭了线。”
他说的二弟,正是杜尚清。
“咱厚着脸皮回去,找娘求求情。”
杜尚风攥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饿死吧。
哪怕给口饭吃,给份活计干,也比在这京城东躲西藏,到处讨饭强!”
大马氏犹豫道:“可……可当初咱们那样对他……”
“此一时彼一时嘛!”
杜尚风打断她,“如今活命要紧!再说,有咱娘在,他还真能狠心把咱们赶出来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的活路,转身瞪着杜齐钧:
“你也跟我回去!到了小青山,给我好好干活,别再想着那些歪门邪道!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杜齐钧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情愿——回小青山,意味着要面对二叔,还要被乡下人戳脊梁骨。
可看着这破庙,闻着满室的霉味,他最终还是只能蔫蔫地“嗯”了一声。
风从庙门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杜尚风望着小青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回去求二叔,少不了受委屈,可眼下,这已是他们一家唯一的退路了。
或许,回到那个生养他们的地方,一切还能有转机。
东大街的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两侧的宅院一座挨着一座,朱漆大门配着铜环,门楣上悬着精致的匾额,气派非凡。
每座门前都站着头戴小帽的仆役,腰杆挺得笔直,见了往来的达官显贵便躬身行礼,连呼吸都透着谨慎。
墙根下的石狮子龇牙咧嘴,镇守着门庭,更添了几分威严。
其中一座大院格外惹眼,门廊下挂着两盏朱红宫灯,即便白日里也透着几分肃穆。
此刻大门敞开着,几名短打打扮的汉子快步走来。
为首那人往门旁仆役面前亮了亮腰间的虎头腰牌,仆役们立刻躬身退让,连眼皮都不敢抬。
汉子们也不客气,大喇喇地迈过门槛,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实的声响,径直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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