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板严严实实地遮蔽，铅云厚重而阴沉，沉甸甸地向着大地倾压下来，仿佛下一秒便会轰然崩塌，将这片广袤的草原碾为齑粉。
狂风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在无垠的草原上横冲直撞，裹挟着漫天沙尘，肆意抽打在蛮族的营帐上。
那尖锐呼啸的风声，与帐篷被抽打发出的沉闷“砰砰”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凄厉的悲歌，在这空旷的草原上回荡不休。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近乎令人窒息，摇曳的烛火在劲风的不断侵袭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昏黄的光影在柳林和老巫师脸上交错闪烁，映照着他们此刻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复杂的神情，为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神秘而诡谲的色彩。
老巫师坐在柳林对面，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住那仅存的一丝威严与镇定。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闪烁不定，时不时偷瞄柳林一眼，心中暗自打着算盘。
“柳大人啊，如今这局势，实在是艰难。您也知道，咱们蛮族平日里不怎么从事生产，这打仗所需的物资，那可真是捉襟见肘。”
老巫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无奈又愁苦的神情，
“每日里，人要吃饭，马要吃草，兵器铠甲也得时常更换修缮，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得花钱，哪个不需要物资啊。您看，能不能再支援我们蛮族一些，帮我们渡过这难关。”
说罢，他双手交叠，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期待。
柳林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如水，静静地听着老巫师的话。待老巫师说完，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噔”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老巫师，我理解你说的难处。可之前我也没少帮你们，如今这情况，我也得为自己的势力考虑。”
柳林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直视老巫师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巫师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连忙说道：
“柳大人，您的恩情我们蛮族上下都铭记于心呐。可这仗打到现在，我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您看，妖族那边物资源源不断，我们却坐吃山空。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只能一退再退，最后连并州都保不住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话语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柳林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退出并州又如何？退入草原，妖族就会放过你们？要是他们步步紧逼，你们难道要让出整个草原？”
柳林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老巫师的心坎上。
老巫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心中何尝不清楚这些，只是一直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柳大人，您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如今这局面，我实在是没了主意，才想向您求助。”
老巫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眼中满是无助。
柳林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也明白，朝廷要的是各方势力平衡。你们蛮族覆灭多半不至于，但元气大伤却是必然。到那时，你们就得完全受制于朝廷，成为朝廷手中的棋子。”
老巫师听了这话，身子猛地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柳大人，我错了。是我糊涂，不该试探您。盟友之间本就该亲密无间，今日，您我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从此携手共进，您看如何？”
说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柳林，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柳林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老巫师一眼，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老巫师，这种歃血为盟的事儿，我早已不信。若这般就能让我们成为最亲密的盟友，那咱们早就携手天下了。如今这世道，我只信利益。”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在营帐内回荡，仿若一记重锤，敲碎了老巫师最后的幻想。
老巫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与无奈，心中暗自懊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实不相瞒，过几日我便要前往洛阳。如今整个幽州边境都在坚壁清野，我的手下不会再往你这儿送物资了。
所以，今日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想要物资、粮食，亦或是军械、草药、丹药，都可以。但关键是，你拿什么来换？这，你可得好好想想。”
柳林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老巫师，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准备狠狠咬下一口血肉。
营帐外，狂风愈发猛烈，呼啸声震耳欲聋，仿佛在为这场利益博弈的激烈交锋助威。
老巫师心中一阵绝望，他深知柳林所言句句属实，若今日不大出血，蛮族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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