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后的学习生活并没有因为少了几门科目而变得轻松，相反更加考验脑容量。秦双明显察觉出男生在思维逻辑上的优势，不仅因为周霈的名次领跑式前进，更是因为几场考试下来，原先排名中游的几个男生都悄无声息冒头来。
最近秦双不大开心，除了受沈佳的负能量感染外，还有许多小心思，那些因为一个人而滋生出来的失落感搞得自己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直接后果就是爱走神，连带的让脑子也变笨了。
比如昨天晚自习回家后在卧室复习功课，小姑敲门进来送牛奶自己都没察觉，直到她在自己背后咳了咳，才让秦双慌忙把信纸掩在习题册下。那张纸自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一个字都带有初夏的气息，清新而蠢蠢欲动，给人不真实的快乐。她每看一遍，心底就犹豫三分。
为什么——这恐怕是开学后她心里默念过最多的三个字——为什么明明是你先说了奇怪的话，却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此时正值课间休息，秦双又忍不住去看了，虽然她把那短短三行小字倒背如流，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那俊秀的笔锋，看那心动的停顿，看那独特的调调，似乎能嗅到握笔人指尖的气息，满是炽热。
那一笔一划于她而言是最好的证据，证明这一切发生过。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周霈坐到沈佳的空位上敲着桌子。
秦双不动声色地拿课本盖住：“在思索为什么男生上了高二就集体开窍。”
“不是我们开窍，是你们自乱阵脚。一个病病殃殃，一个闷闷不乐，搞哪出，不像是新学期新气象。”
“我才没有闷闷不乐。”
“那是郁郁寡欢？”
“忧心忡忡、怏怏不乐、怅然若失、愁眉不展。你别忘了我还是语文课代表，年轻人，不要妄图挑战权威。”
“不敢不敢，我认输还不行，谁让你咄咄逼人。”
“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咄咄逼人。”耳边突然响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情绪又低落起来。
“秦双，我有点怀疑你不是俩又那个double双，而是霜降的霜。霜降杀百草，你看看你这几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就差改名叫秦黛玉了。”
“我要是秦黛玉，你还周宝玉呢。”秦双脱口道，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大合适，改口问，“很明显吗？”
“什么？”
“你说我像霜打的茄子。”
“当然了啊，你俩每天坐在这，就像一对琼瑶小姐妹，哪像之前你和杨青彤那样闹闹腾腾的。”
“我可能被沈佳传染了，我一定也贫血了。”
“贫血？就你这白胖小圆脸。”周霈看着小包子一样的女生，“你想好考哪个大学吗？”
“干嘛，刺探敌情啊。”
“怎么就敌对上了。”
“就是因为第二次月考你总分拉了沈佳好几十，越过她成了第一，自此以后她就一直掉队。沈佳就是被你气得失眠，就是怪你。”秦双直起身子，一副讨伐的模样。
“好好，怪我，等她过生日我亲自赔罪好吧。你现在可以透露准备考哪个大学了吗？”
“才高二，我还没想过呢，太遥远了。”
“考虑下X大怎么样，鼓楼青砖碧瓦，仙林超现代化，在那窝着上一辈子学也值了。”
“目标太高了，我估计考不上。”
“有点志气行不行，心诚则灵。那算咱俩说好了啊，谁考不上谁小狗。”周霈似是目的达到，起身就走。
“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谁跟你说好了，况且心诚则灵是主观唯心主义，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秦双冲着他喊。
接水回来的沈佳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谈话，局促得像个犯了错的人。
办公室里，陈老师扶了扶眼镜，半分慈爱半分严肃：“坦白说你这个方法我不太赞成，你应该去找秦双谈谈。”
“老师，你还记得我们那届毕业，你在本子上给我写的寄语吗？”秦梅坐在她对面，握着一次性纸杯，漫不经心地吹着冒上来的热气。
陈老师笑道：“愿你永远成为我的骄傲。”
“是啊，上学那会儿你说我是天生的外交官，希望我能学有所成，像我崇拜的人那样——比如周总理，比如宋美龄，比如顾维钧还有他太太严幼韵——虽然我报考英语专业的目的是为了像您一样做个人民教师。”
“你还知道，当初主意那么正，十头牛也拉不回，没少气人啊。你爸妈还来找我倒苦水，说你们兄妹俩没一个听话的。”
“老师，今天我过来就是发挥自己外交才能来了。您刚说我应该找秦双，这建议我不赞同，您见过对内的外交官员吗？”
“可你现在并不是外交官，你是个英语老师。”
“一个老师去做外交官，那世上只有一个成功的外交官；而一个老师去做老师，可以培养千万个外交官。虽然当初没听您的话，您骂我刚愎自用，但如今我也算是个让您骄傲的英语老师吧？我的直觉不会错，方法更不会错，您放心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老师侧了侧头：“进来吧，门没锁。”
一个少年走进来，看了看自己的班主任，喊了句陈老师，又看了看另外那个陌生人。
陈老师起身对秦梅道：“不要谈太久，我的学生还有许多作业要做。”
秦梅打量着这个小伙子，不错，挺拔、帅气、沉静，还有一股吸引小女生的忧郁气质。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递过来一直拿在手里的纸杯。
孙攀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秦双的姑姑，刚陈老师托人叫我过来时透露了。”
“你想叫我阿姨还是秦老师，我在市一中教英语。”秦梅笑着问，气氛有一些微妙。
孙攀也笑了：“秦老师，你今天特意来找我的？”
秦梅点点头，看了看表：“不耽搁你太久，就一刻钟。”
“不碍事，我在教室和这里没太大区别。”
“怎么，不爱学习？”
“秦双没和你们说过吗？她不仅只有尖子班的朋友。”
“倒没听她说，我们不干涉她交友，也不多问，因为我们相信她的眼光。”
“那让你失望了吗？”孙攀不动声色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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