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大殿下如今也有五六岁了了，再有一两年就该进学，皇后娘娘也能放心。”
陵容亦是无奈：“哀家本以为皇后能分清楚轻重，谁知道……”
“不过，这以后，可不能由着她任性了。”
清如替陵容披上一件外袍，劝慰道：“只要大殿下能立主，皇后娘娘必不会叫您失望。
皇后坐镇中宫，名分已定，贵妃自然不能放肆。至于公主……”
清如笑道：“这就是她痴人说梦了，陛下和王爷，都不会让她胡来的。”
陵容心中也不知皇后如今还有没有那份心力，想当初，傅氏入宫时还算伶俐，管理宫务，辖制宫妃不说面面俱到，最起码有三分样子。
谁能想到，为了大皇子，如今竟是成了这副样子。
可是……大皇子的体弱，不正是由于当初孕中的那次“意外”么？
皇后拿孩子赌，贵妃的确吃了桂落，在人来人往的凤仪宫当众跪了两个时辰，天大的脸面都丢尽了，本以为皇后舍得腹中皇子能得个善果，谁知道元浩竟然天生体弱。
陵容是经历过夺嫡的人，元浩身在嫡长子之位，却担不起这个重担，以后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皇后护的了他一时，难道还能护住一世么？
再有后宫之中，总是自己一个太后理事也不成样子，瑞贵妃如今只是少一个协理六宫之名而已，实际上手中宫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还是自己刻意控制、给皇后留一丝机会的结果。
皇后，不争气啊。
至于贵妃，陵容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永世身上。真当先帝去后，永世就是孤女了？
“去乾元殿，告诉陛下，今儿若是朝政不忙，请他到哀家这儿用晚膳。”
*
烛影幢幢，予鸿见了陵容，像往常一样单膝跪下行礼。
母子没有隔心的话，何况三个子女当中，陵容对予鸿最是耗费心力。
“哀家记得，你小时候很是喜欢梅香做的酱菜，卫临昨儿刚送来的，你尝尝。”
予鸿一见桌上只有两碗胭脂米粥和几样小菜，不禁皱眉：“母后怎么只用这些？
莫不是最近身子不适？没什么胃口？”
陵容笑道：“哀家年纪大了，胃口自然清淡，倒是陛下，年纪正盛，这些东西恐怕吃不饱吧？”
予鸿在颐宁宫没那么多规矩，少年从军的经历，让他随手拿起一碗粥搅一搅便送入口中，“母后吃得，朕自然也吃得。”
胭脂米香滑软糯入口即化，小菜也清爽适口，予鸿用了一碗，将将饱腹。
陵容亦是抬手夹了一筷子，吃了两口还是放下。
予鸿见陵容面色不佯：“今儿可是有人烦扰母后了？”
清如欲言又止，陵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道：“你们出去吧，哀家和皇帝说说话。”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陵容再也吃不下，用帕子擦了擦，道：“老四还没回来？”
予鸿道：“是，四弟在苗疆安民，顺便帮朕看看蓝氏是否忠心。”和母亲说话，予鸿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起来，哀家心中一直觉得对不住老四。”蓦地，陵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予鸿很快明白：“母后的意思儿子知道。当初，母后为儿子操碎了心，后来永世又是唯一的小妹妹，老四夹在中间，自然会受些委屈。”
陵容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哀家心中觉得对不住他，有时候，也就对他的放肆睁一眼闭一眼了。”
予鸿沉声道：“老四虽然做事放诞了些，但是本心不坏，为人也有才干，朕在前朝有他，也能省几分力气。
至于放肆，还远谈不上，他最多只是顽皮罢了。”
陵容数捻着佛珠，“你如今不仅是兄长，更是君父，你能有这份宽容大度就是好的，毕竟一家子大小骨肉，都指着你呢。老四将来交给你，哀家放心，永世交给你，哀家也放心。”
予鸿抬眼看去，陵容竟是在闭目念佛：“小妹明年及笄，母后可是有了人选？”
他心里想着，又道：“小妹是父皇的心头肉掌中宝，自小在他膝头长大，母后若是不舍，再留两年亦是无防。”
陵容双目微张，淡淡道：“瑞贵妃今儿为永世说亲了。”
予鸿心头浮上一层不妙，永世的亲事，就算他和母后同意了，以这丫头的性子，她不乐意，还是成不了。
至于贵妃说的人，予鸿心中亦有一二分猜测：“不论她说的是谁，都是无稽之谈。”
陵容却执意说出来：“贵妃这个小嫂子不算薄待永世，竟是为她嫡亲二哥说项呢。”
清如守在门口，母子俩都是和气说话的人，忽然听见里面当啷一声作响，她从没见过皇帝或者太后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连忙上前紧了两步。
予鸿脸上一片愠怒，站起身踱步十分烦躁，“她那个兄长，比朕还大两岁，她怎么敢？”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母后，关氏如此行事，朕要叫她重新学学规矩了。”
“至于永世，母后放心，她是朕亲封的长公主，若是择不到合意的驸马，长兄为父，朕这个哥哥也能养她一辈子！”
陵容对地上的一片狼藉视若无睹，予鸿这样的反应，她早已料到。
“予澈和予澜，有你这个哥哥，将来哀家大行，也能放心了。”
予鸿听见陵容这样说，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母后浑说什么，儿子还要母后管朕一辈子呢。”
陵容像小时候那样拍拍予鸿的背膀，“你瞧，哀家年逾不惑，已经有白头发了。”
予鸿震惊地看着陵容鬓边的一丝银光，分明前年操办万寿节的时候，母亲还那样神采奕奕。
想到这几年陵容的操劳，予鸿低下头红了眼圈：“是儿子不孝，不能让母后安养。”
陵容将他拉起来，目光专注而慈爱：“宝哥儿，咱们母子之间不说隔心的话，后宫虽不能干政，可是前朝内廷原是一体，你告诉母亲，关家办事是否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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