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俱乐部的橡木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弗雷德里西亚港湿冷的喧嚣隔绝在外。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带着旧皮革、雪茄烟丝和陈年葡萄酒混合的暖腻气息,瞬间包裹上来,像一层无形的油膜。水晶吊灯的光晕落在深红地毯上,映出克里昂索假发边缘那圈不自然的反光,他正背对着我们,从侍者托盘中取过一杯勃艮第,动作刻意保持着流畅,却掩不住肩胛骨处礼服的紧绷——刚才那句“亲自接管格拉芬沃尔”,显然硌在了他骨头上。
“您的舰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玛丽·杜波依斯的声音像浸透了红酒的丝绸,她从侍者盘中拿起另一杯,指尖不经意地掠过我的手背,留下一点微凉的触感,随即优雅地转向李洁,“尤其是那艘076舰,听说修复了电磁弹射?看来龙国科技部长林卫华先生,总是能给您带来惊喜。以至于您的气色看起来比新闻里好多了。”她将酒杯递给李洁,目光在她产后犹带丰润的脸颊上短暂停留,带着一种女性间特有的、混杂着审视与微妙距离感的关切。
李洁接过酒杯,指腹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摩挲了一下,短发下露出的耳廓在暖光里透出一点薄红——不知是室内的温度,还是玛丽那句关于“气色”的问候。她没看玛丽,视线落在克里昂索僵直的背影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俱乐部里舒缓的背景音乐:“舰是死的,人是活的。电磁轨道再快,也比不上决策链上的一个卡壳。总统阁下,格拉芬沃尔的工兵排查报告,现在能共享了吗?我们的人等着进场。”
克里昂索终于转过身,脸上那副“欧洲智慧”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棕色的眼睛里沉淀着被逼到角落的愠怒,却又被更深的算计压住。他晃了晃杯中深宝石红的酒液,仿佛在斟酌砝码。“报告正在整理,李总指挥。高卢的工程师需要时间确保……”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确保那些‘特殊储存设施’的绝对安全,毕竟,有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特殊储存设施”——又是这个暧昧的词。空气瞬间凝滞。李洁的指尖在杯脚上收紧,骨节微微泛白。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绷紧的那根弦,像当年在晋省战场,听到敌军坦克集群启动时的嗡鸣。玛丽恰到好处地向前半步,珍珠耳环的光泽在她颊边轻晃,巧妙地隔开了我与克里昂索之间无形的对峙锋芒。
“安全自然是第一位的,总统阁下考虑周全。”玛丽的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圆融,她微微侧头,一缕金发滑落,视线却精准地落在我脸上,蓝眸深处藏着只有我能读懂的探询,“督帅关心的是效率。毕竟,柏林那场‘和平秀’的幕布,随时可能被赫尔曼的炮火撕碎。每拖延一小时,伊莎贝拉的棋就多走一步,欧洲的‘自主’就多一分被架在火上烤的风险。”她话锋一转,语气放软,带着点私人的温度,“不如先尝尝这酒?98年的罗曼尼康帝,刚从佩里戈尔修道院酒窖运来,再好的战略,也需要一点耐心醒开。”
她举起杯,目光在我和李洁之间流转,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
就在这杯酒即将成为短暂休止符的瞬间——
厚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冰冷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入,瞬间冲淡了室内的暖香。一个新来的龙国海军机要参谋,脸色煞白,军常服的领口被汗水浸湿,他甚至来不及行礼,目光越过克里昂索和玛丽,死死钉在我脸上,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颤抖:
“督帅!急电!柏林…柏林流亡政府代表海因里希·冯·艾伯巴赫…在勃兰登堡门发表演讲时…被刺杀了!”
死寂。
连背景音乐仿佛都被这噩耗掐断了喉咙,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此刻听起来像倒计时的秒针。
水晶杯在李洁指间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咔”声,杯脚边缘似乎裂开了一道细不可查的纹路。勃艮第深红的酒液在杯中剧烈晃动,像泼洒的血。
开什么玩笑!虽然海因里希·冯·艾伯巴赫在日耳曼尼亚联邦沦陷前在国际外交场合出镜率并不高,可他是基社盟(CSU,巴伐利亚基督教社会联盟)的领袖,日耳曼尼亚联邦议长!更是我这次提前送来的康拉德·冯·施塔尔在柏林废墟里唯一能搭上话、甚至可能成为主要盟友的关键人物!——虽然他也被那鬼东西感染了,但一直在暗地里负责沟通和协调流亡势力内部的工作,是康拉德能在巫师眼皮底下活动的唯一支点!
克里昂索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砸在镶木地板上,殷红的酒浆瞬间在深色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迹,如同不祥的预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在震惊中散乱了一绺,狼狈地贴在额角。
如果说我丢了海因里希·冯·艾伯巴赫,是吃了暗亏,那么亚历山大·克里昂索就是被赤裸裸的打脸。首先这个戴着劣质假发的老头子,之所以急吼吼的在我抵达欧洲之前就推进协议可不单单是为了高卢雄鸡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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