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四娘你也不必多想，也就这么一遭罢了。将来以后，你是正妻她是小妾，自然等级分明。反正你失了元红这件事，好歹都要遮掩过去，否则的话，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你想明白了没有？”
张承业也连忙说道：“四娘你若是在魏州站稳了脚跟，将来咱们娘娘，可就多了一条退路啊。所以这个新婚之夜，四娘你忍着点，让那小妾加了进来，那也是为娘娘尽忠呢。”
听张公公这么一说，黄四娘心中纵有千般不情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对皇后要忠心，这是黄四娘自己的铁律。
准备前往登元军，皇后才得知，皇上不去魏州，而是要去滑州了。
李存勖得到密报，说现在朱梁大概因为与皇上屡战屡败，加上晋梁之间实际上已经形成了隔着黄河对峙的局面，所以索性加强黄河南岸的防线，试图与皇上隔河而治。
李存勖冷笑。
“莫非朱瑱那小子，真觉得黄河天险，就能够阻拦朕灭梁了吗？”
沧州一衙门，重臣们都来了，皇上要部署突破黄河天险的战事。
冯道虽然是燕国降臣，但现在既然做了新唐朝廷的掌书记，那就不能把自己当外人。
“臣听说过，陛下推崇的是‘河中模式’，主张和平收土？”
李存勖点点头，不明白冯道怎么提起这个事来。
冯道郑重其事行了大礼，然后才满含热泪地说道：“陛下，臣为天下苍生，感念陛下仁义啊。从来兵燹猛于虎，百姓们家破人亡，满地饿殍，都是为了帝王们征战不休啊。如今陛下讲求仁义，真是深得人心啊。”
虽然不清楚冯道怎么提起这个模式来，但估计也就是给自己拍马屁罢了。对于歌功颂德，李存勖当然是来者不拒，笑纳就是。
谁不喜欢吉祥话啊。
“是啊，朕往年在民间之时，深知兵祸连接，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真是灾难。故此朕虽要平定天下，却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和平收土，此为上策。”
冯道接下来的话，让皇上忽然发现，他好像不仅仅是来拍马屁的。
“陛下，若是和平收土不可为，又当如何？岂不还是要诉诸战争？不又是兵祸连接了吗？”
李存勖发现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郭崇韬。
郭崇韬可是有名的利嘴，马上替皇上回答：
“可道，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梁贼逆天行事，皇上替天行道，匡扶正义，正是为了天下百姓考虑啊。”
李知柔也点头赞同：“郭相说得最好，扫平梁贼，中兴大唐，天下太平，陛下再造大唐盛世，必将名垂青史呢。”
说完看了一眼皇上，见李存勖面色平和，这才放心。毕竟“再造大唐”被自己说成了“中兴大唐”，不知道这么说，皇上是否会不悦。现在看来，皇上并不在意。
皇上是真把自己当成大唐的中兴之主了。
可是冯道居然与郭相、薛王顶了起来。
“薛王，安时兄，这说到底，还是为了个人名利，留名青史，怎说是为了天下苍生？”
李知柔的脸都白了。
冯道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脑瓜子还安生吧？
郭崇韬立即反驳：“可道兄何来此言？扫平朱贼，便是为了天下苍生，这才有了名垂青史嘛。否则青史留名，留谁的名字？真是咄咄怪事！”
皇上是很能容人的。
“安时莫急，且听可道说完。”
李存勖当然知道冯道不枉这个“道”字，不过他说的也往往有些道理。
兼听则明嘛。
冯道一拱手，马上口若悬河。
“陛下，臣倒是觉得，如果真是为了天下百姓福祉，就该弭战休戈。能够和平收土，自然最好。若不能，何妨今后就以黄河为界，各守疆域？不论晋帝还是梁帝，只要百姓们无征战之苦，无破家之危，他便是尧舜再世！至于四海混一，弄出个铁桶般江山，万古一系，那不过是帝王虚名，又与生民何干？老子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又哪里有什么铁桶江山？而百姓甘之如饴。击壤歌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有何哉？臣每念之，神驰遐想，窃以为此乃君王治国之最高境界。臣乃愚见，还望陛下斟酌。”
李知柔大吃一惊，冯道的话让他匪夷所思。
“可道，你竟然不在意国家分裂？”
冯道神色不变：“薛王殿下，冯道不过是哀民生之多艰，故此觉得，分也好、合也罢，只要不是兵燹，便是小民福祉！”
郭崇韬见皇上并未出言驳斥，明白皇上是要自己继续说话。
“然而若不扫平奸恶，群雄混战兵燹相连，小民又怎来击壤而歌？唯有江山一统，方来万世太平，可道不可不察！”
冯道仍然侃侃而谈：“群雄混战，贪心不足，欲求九州划一。若能各安天命，罢兵弭战，百姓自然便是盛世，又何来楚河汉界，壁垒森严？”
连李从珂都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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