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舟并未追击。他站在原地,缓缓调息,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灵力。
他瞥了一眼那面泛着水波纹的蓝色“幽水镜”,又扫过周围因战斗而略显狼藉的镜面区域,心中警惕更甚。
赵英衢的动作比预想中更快,布置也更周密。此地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
略作恢复,辨明寒天愁指引的方向,叶云舟身形再次隐入重重镜影之中,向着幻镜迷宫更深处潜行。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将《柳剑心法》的身法催动到极致,力求不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气息也收敛到近乎与周围镜面波动融为一体。
幻镜迷宫内部,空间感彻底混乱。
巨大的镜面以各种角度倾斜、交错,倒映出无数个扭曲变形的“自己”和破碎的环境,极易让人迷失方向,甚至产生空间错位之感。
叶云舟依靠寒天愁那模糊的指引以及自身对能量流向的敏锐感知,艰难地辨明着路径。
他尽量避免直接面对那些明显散发强大灵力波动的巨大镜面,那些往往是“法则镜域”或危险陷阱的入口。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片奇异的区域。
这里的镜面不再是规则的多边形或平面,而是呈现出不规则的、仿佛液体凝固般的形态,相互堆叠、融合,形成一片类似“镜之丛林”的景象。
光线在这些扭曲镜面间反复折射、散射,形成一片朦胧而绚丽的光雾,视线和灵识都受到极大阻碍。
寒天愁的意念传来一丝明确的波动:“前方神性残留的气息稍微清晰了一些,就在这片‘凝镜林’深处,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或镇压着,气息不稳。”
叶云舟眼神微凝,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光怪陆离的“凝镜林”。
光线在这里仿佛有了实质,触手可及却又虚无缥缈。
叶云舟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在镜面间轻盈点跃,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区域。
深入“凝镜林”腹地,周围的镜面开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金属氧化般的色泽,倒映出的景象也变得更加诡异,时常闪过一些残缺的、充满痛苦或疯狂意味的面孔虚影,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呢喃,直钻脑海,考验着试炼者的心神。
他注意到,越往深处,地面乳白石板上流淌的淡金色脉络就越发密集明亮,最终在前方不远处汇聚向一点。
那里,数面极其巨大、形态扭曲狰狞的暗色镜面相互咬合,构成一个类似囚笼或祭坛的结构。囚笼中央,并非实物,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出微弱却纯净银白色光芒的“光”。
那光芒核心,隐约可见一丝极其细微、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淡金色丝线,散发着一种超越凡俗、凌驾于秘境“镜”之法则之上的苍茫古老气息——寒天愁感知到的神性残留。
然而,这团神性光团并非无主。
它被数条从
周围暗色镜面中延伸出的、由浑浊镜光凝聚而成的锁链紧紧缠绕、束缚。锁链上不时闪过诡异的符文,持续地消磨、吞噬着银白光芒,试图将那丝淡金神性彻底磨灭或污染。
神性光团则在不断挣扎,银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与锁链进行着无声的对抗。
寒天愁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人想利用秘境的力量,磨灭这缕神性中的‘灵’,提取其纯粹的‘质’,或者用这神性滋养别的东西。”
叶云舟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纹的镜面之后,仔细观察。
他能感觉到,那神性光团虽然微弱,但其本质极高,若能安然吸收,对寒天愁的恢复绝对大有裨益。
但眼前的局面显然不简单。那几条镜光锁链蕴含着不弱的力量,且与整个“凝镜林”乃至更广阔的秘境隐隐相连。强行破解,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甚至惊动布置此手段的存在。
就在他权衡利弊,思索该如何下手时,异变陡生。
“嗡嗡——”
那囚禁神性光团的暗色镜面囚笼突然微微震动起来,表面的符文接连亮起晦暗的光芒。
缠绕神性光团的锁链骤然收紧,吞噬银光的速度明显加快。神性光团剧烈挣扎,银光大盛,那丝淡金神性丝线也清晰了一瞬,散发出一股悲怆而愤怒的苍茫意志,但随即又被锁链压制下去。
与此同时,叶云舟敏锐地感知到,在“凝镜林”另一个方向,传来几道迅速接近的气息。气息之中,带着赵家功法的特有波动,还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急切。
“快,封印波动加剧,定是那神性本源最后的挣扎。趁此机会,配合阵法,彻底炼化它,抽取神性精华。”
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是,惊涛长老。”
几个年轻的声音应和。
叶云舟心中一动。
惊涛长老?
看来赵家内部,觊觎这秘境深处秘密的,远不止赵英衢一人。
他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透过镜面缝隙观察。只见四道身影从光雾中快步走出,为首一人身着紫袍,面容瘦削,目光锐利如电,周身隐隐有细碎雷光跳跃,正是赵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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