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平日里愁容满面的脸上浮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连着给沈朗敬了两回酒。
沈朗回到京城的第二日，后续的大部队陆陆续续进京，京城百姓得知消息，纷纷聚集在长街上，热烈欢迎凯旋的将士们，但等来等去，依旧没有人看到沈朗的身影。
举世闻名的战神将军迟迟不见踪影，却完全没有影响到百姓们的热烈谈论，短短时间内，百姓们众说纷纭，甚至连蒙面的战神戏文都出来了。
而作为议论的中心，沈朗回来后，依旧闭门不见客，整日在家中陪着江晚。
“淮南私盐贪腐一案，今日结案，我已经让长盛去告诉大哥这个消息。”
沈朗不出门，江晚也在家里待着，但在家里的他们，对外面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中。
对于京城里的人和事，两人都不感兴趣，只关注着身边人的消息。
“唉。当初咱们俩对他是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有一就会有二，只看他以后愿不愿意痛改前非了。”
以前沈长浩上任前，让他做个好官的话，他跟江晚都说过，结果他却没能做到。
说实话，沈朗对他是失望的。
“有一不会再有二，若是再有下回，谁也不要再去帮他。”
“是，娘子说的是。”
……
沈长盛将消息告诉沈云林后，沈云林就喊上陈氏跟柳如烟，乘坐马车前往大理寺。
关了数日，哪怕陈氏等人每日都来看他，此刻看到沈长浩，他瘦了一整圈，秋风一吹，陈氏依照他原来的身量做的衣裳已经撑不起来。
“爹，咱们这是去哪里？”
这些日子，沈云林日日跟家里人见面，如今再见，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上了马车，他一身疲惫地依靠在车厢上，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他想到什么，坐直身子，看向沈云林问道。
“去你二叔家。”
这孩子真是在牢里被关傻了，他跟他说过，他们进了京城，一直住在将军府。
“爹，我不想去。”
听闻是去将军府，沈长浩立刻激动起来，摆了摆手，浑身充满着抗拒。
“为什么？”
沈云林见沈长浩反应这么大，有些意外，紧蹙起眉头，一脸不满。
“你今日能无罪脱身，是你二叔跟二婶托的关系，要不然你不仅要被罢官，还要被流放。”
淮南一案牵扯甚广，有十几个官员被推出午门斩首，数十官员被流放。
被逮捕的那些人，除了真的是被诬陷的，真正脱身的只有沈长浩一个。
他该亲自跪谢沈朗跟江晚。
“爹，我现在哪还有脸见他们。”
沈长浩不是不想见沈朗跟江晚，是不敢见，以前他们两人对他敦敦教导。
可如今……
他却没能做到。
一想到这里，沈长浩就觉得没脸，低垂下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被抓的时候，他没哭，被关进大理寺的牢狱，他没哭，现在他却痛哭起来。
可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沈云林瞧他这般，无奈地暗自叹气，语重心长道：“这次算是吃了教训，既是有机会去改正，日后你便从头再来就是。你倘若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现在咱们就驾车回老家，如今咱们老家发展的不错，日后种地也能养活咱们一家。”
“爹说得对，相公，你要是不想去见二叔二婶，我们都陪着你回老家。”
当初柳如烟是看中了沈长浩这张脸，后来跟他成了亲，更看到他的好。
虽说他自尊心强，但别的方向没得挑，要是他不做官，她是愿意陪着他回老家的。
“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去见他们。”
沈云林跟柳如烟说的都是劝人的话，却字字锥沈长浩的心，他爹跟娘子都这么好，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为了他们从头来过。
……
回到将军府后，沈朗跟江晚已经在正堂等候片刻，陈氏跟柳如烟一进府就回了后院，只有沈长浩跟着沈云林过来。
一进正堂，沈长浩就朝着上座的沈朗跟江晚跪了下来，忏悔自己的过错。
“二叔，二婶，是我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期望。当初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但错就是错了，我无从辩驳，还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你是在官场上犯的错，一朝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也是你犯的过错小，我跟你二婶有能力把你从牢里扒出来，要不然，你如今只能落得被流放的下场。不过念在你愿意改过自新，我们也不愿意再追究此事。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等参加完长乐的婚礼，就去岭南上任吧。”
以沈朗对沈长浩的了解，他怕是说不出这一番话，肯定是有了新的体悟。
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既如此，他没有必要再提此事，不如直接掀过这一篇。
“是。”
岭南多迷瘴，条件艰苦，直到三十年前，那里还是流放犯人的目的地。
如今让他去岭南上任，无疑跟被流放差不多，但他能保住官身实属不易，不能再做过多要求。
“你到了任上，好好做事，要是能做出政绩，还有机会往上走的。”
“二叔放心，我一定会为百姓多做好事。”
“你有这份心就好。至于其他的，你可以多跟长栋请教请教，如今他在陇西做得很不错。”
“是，我会虚心向他请教。”
以前还在县学时，沈长栋就常常向他请教，如今调换过来，他也能做得到。
“去吧。”
该说的，沈朗都说了，至于怎么做，做不做，那就是沈长浩自己的事情了。
以后他能不能在官场上再进一步，且看他是否真的能造福一方百姓。
沈朗从西北回来，第五日的时候，裴煊定下婚期的帖子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本来裴煊想的是这个月月末把婚事办了，但如今有了江晚给的药丸，他便把婚期延后到十月十二。
留出这么长时间，是为了给这场婚礼留出更多的准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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