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窥探的内里是深不见底的寂冷,涟涟起伏的情感分支如同无形的触须,啃食着那份刻意维持的青涩与平静。
眼眶下的泪终是盈满决堤,静谧中,那苦涩破裂的声响仿佛能直接传导至耳骨,夜色亦为之割裂。
鹿闻笙眼中那片总如涨潮晴海般的明亮,此刻似被无边的雪色铺陈覆盖,冰冷而苍茫。
月色若惊鸿一瞥,照见的必是浪浪新绿,澎湃着早夏的生机。
若有人将此刻的阿笙与那逆潮而立的早夏作比,指尖便能感受到一条流淌着生命力的河,河下是隐绰的重重山峦,是噤声的坚固堤坝——他独自承受了太多,却没有一个可以恣意倾诉、依靠的人。
他早已习惯将所有伤痛与压力埋藏于心,以坚韧示人。
当初戒律堂众多弟子惨烈身死之事,如同一根无比坚硬的鱼刺,自那时起便深深卡在鹿闻笙的喉咙深处。
旁人或许不甚清楚,但鹿闻笙却能时时刻刻、真切地感受到那根刺的存在。
每当看到时逾白,或是触景生情,那根刺便会在喉中膨胀、转动,刮刺着他脆弱的内里,带来绵长而尖锐的痛楚。
那个看似依旧能展露灿烂笑容的人,内心深处的爱,早就在那些阻拦他意愿的残酷现实、那些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关怀与承诺中,被扭曲成了刻骨的恨意与无尽的自责。
当初跪倒在同门冰冷残缺的尸体面前,他是如何仇视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如何憎恨这世道的不公?那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
那时,他头一次那般近乎绝望地相信着虚无缥缈的天道轮回,期盼着冥冥之中自有报应,这念头本身,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带着酸涩与虚伪的自我安慰?不过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无奈托词。
那些酸涩的过往,如同错落荒山,在他无数个失眠的瞬息间反复闪现。
那些已被苦楚封存、不敢轻易展读的记忆书页,此刻在泪水中变得模糊。
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与那些逝去的同门无声交看,一同看过重峦叠嶂的青山,一同走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海洋。
柳霁谦默默上前,将无声落泪的道侣轻轻拥入怀中,没有言语。
幸好,柳霁谦于心底感到一丝庆幸,幸好今夜白玉早圆,他会落泪,幸好时逾白伏诛,世间安康。
这泪水,是淤塞已久的哀恸终于寻到了出口,是那根深埋喉间的刺,被温柔月华悄然软化、拔除的伊始。
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痛,那些深埋心底的伤,终在此刻,随着泪水,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的角落。
长夜漫漫,但此时,鹿闻笙已经有了抵御一切寒凉的温度。
而思念呢,是跃百山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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