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一直到临近傍晚才离开市局。
临走前还特意到张德志局长办公室走了一趟。
在他走了之后，陈钢就彻底坐蜡了，纸到底还是包不住火。
如果说庞海龙落网他还能淡定住，那么随着陈德光浮出水面，他已经没了挣扎的余地。
夏远回到市委不久，陈昌全就开始联络在家的常委，说明天召开市委常委会的事。
已经回到三号楼的侯鸿光挂了电话，看向一旁的秘书宋杰，阴沉着脸道：“出什么事了？”
宋杰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道：“今天市局搞了大动作，上面联合东城区搞了场扫黑除恶联合行动，庞海龙那波人已经全部落网了，据说是因为前几天的江纺女职工跳楼案。”
“有这么简单吗？”侯鸿光冷笑着道：“你最近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啊，那位盯上的是江纺。”
“江口纺织厂？”宋杰心里就是一惊，赶忙道：“不会吧，江纺的水太深，他才刚来就敢碰这座火药桶？”
“那位可是拿着省里的尚方宝剑，江纺有什么碰不得惹不得的？”侯鸿光目光幽幽盯着他，“你没涉入进去吧？”
宋杰连连摇头，“老板……我怎么敢啊。”
“哼！没有最好。”警告了他一句，侯鸿光这才移开目光，转而笑了起来，“这下该头疼的是市长那边了，张世忠可是他得力干将，他家老子还是前任副书记，我看呐，这位一把手这次恐怕不太好收场啊。”
有些话侯鸿光还没说出口，江纺的问题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有位领导可是早就调出去了，此刻正在在西川另一个地级市当一把手，据说还很受省长赏识。
此刻钟致远还在办公室里，里面还包括秘书长陈昌全和宣传部长梅雪芸，另外，还有夏远在一旁接着电话。
随着夜幕的降临，大部分人已经被带到了市局，在大厦将倾之际，陈德光很快交代了一切。
但就是这样，才使得办公室里的几人脸色阴沉不定。
“你怎么想？”梅雪芸开口打破了沉静。
钟致远抬了抬手，想说什么，最后又放下了手，摇摇头没说话。
“这位领导已经调出江州多年，我认为还是慎重些好。”陈昌全斟酌着语气道：“就目前看来，市里已经牵涉到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干部，稍不注意就容易失控。”
挂断电话回来的夏远，看了眼三人说道：“老板，姜局问锦城那边怎么办？”
锦城老总是江州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江州市工商联副会长，手里的锦江集团资产好几十亿，更是有上万职工，稍不注意就会惹出严重的群体事件。
沉默片刻，钟致远低沉着声音道：“小远，给我一支烟。”
钟致远不怎么抽烟，此刻却有抽烟的念头，可见他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的。
抽了半根，钟致远用力把剩下的半支烟杵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小远，你再跟市局那边强调一遍，一定要把证据链做扎实了，对锦江集团那边还是先采取监视手段，等待明天的市委常委会的讨论结果。”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接着对陈昌全道：“这样，明天上午先开个书记碰头会，昌全你安排一下，也请张书记参加。”
为了避免常委会上再闹起来，钟致远就打算先开了碰头会统一一下思想，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前解决。
……
次日上午，市长周文韬，副书记侯鸿光，政法委书记张德志三人在书记办公室碰头了。
列席的还有市委秘书长陈昌全。
听着张德志说着情况，一旁的周文韬眉头微微皱着。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没有插手的机会。
昨天深夜，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张世忠连夜登门，哭诉新书记要拿他开刀，要翻旧账，鼻涕眼泪的说了很多。
周文韬做了一番安抚，最后还同老领导也就是张世忠的老子，前任市委副书记张瑞林，通了半个小时电话，了解了大概情况。
江纺事件涉及的政府这边官员比较多，包括国资委，工商，财政，税务，公安等一大批科处级以上的实权干部就有十多个人。
虽然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支持自己工作的，但周文韬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态度。
听完张德志的陈述，钟致远面带严肃道：“咱们这位龙爷很威风嘛，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欺辱妇女，视法律法规于无物，所做作为真是令人发指！张书记，这次我要好好表扬一下你们政法系的工作，对于这种黑社会组织，我们决不能容忍……”
钟致远说了一大堆，先是给庞海龙这伙人定了性，而后带着征询道：“对于市局同志们深挖出来江纺贪腐问题，文韬市长你们有什么看法？”
周文韬心想我还能怎么看？你们已经把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了，我还能说什么，但面上还是道：“江纺一直市里的一张名片，可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这固然有一部分历史原因，但更多还是在于管理层的不作为，遇到问题从来不在自身找原因，老是抱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投机心理，且对于引入的民间资本不加以严格审查，以至于使得江纺……”
周文韬的一番长篇大论，并没有顺着钟致远的话说。
钟致远敛了敛眉，又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侯鸿光道：“鸿光书记，你怎么看呢？”
侯鸿光当然是偷着笑了，这次涉事的官员几乎没有他的人，眯了眯眼，肃然道：“江纺的落寞实在是市里的一大损失，我的想法很简单，第一，建议由纪委介入，彻查江纺贪腐问题，中央三令五申不要伸手不要伸手，伸手必被抓，这些人全然无视党性原则，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
其次，尽快把江纺拉回正途，通过这个案子也能看出来，江纺的问题不在内，而在外，至少江纺的产能销量还是健康的，把趴在江纺身上吸血的这几家民资毒瘤拔掉，我想江纺会重新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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