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斯文拍马扬长而去,朱友德已经到嘴边的客套话,终究没能说得出口。
脸上谄媚笑意僵了片刻,这才连忙定了定神,转身看向一众正面面相觑的官吏,帮忙打着圆场:
“哈哈,诸位大人莫要慌神。
小公爷身负圣上重托,一心只在平叛大事上,行事急躁些也在所难免。
咱们快些跟上,切勿耽误了正事,惹公爷不悦!”
这话听着像是宽慰,实则是在警告众人——
这位公爷年纪虽小,但脾气却是大了去,没点儿过硬后台少去招惹。
闻言,一众官吏无论品级大小,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几分愤懑。
但有朱友德的警告在前,没人胆敢真的出口抱怨。
李斯文此次南下,揣着圣旨,明面上的身份是三品太子宾客。
但实则还有三品县公爵、乃至公主驸马等身份傍身。
而他们之中官品最高的朱友德,也不过是个六品县令。
正三品与正六品上间,整整差了十一个官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能在官场流传数百年,可见其间蕴藏过硬道理。
当官嘛,主打的就是一个谄上傲下,官运亨通。
这般宛若云泥的悬殊差距,真要不小心触了这位公爷的霉头...
人家只动动嘴皮子,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是是是,朱县令说得是,咱们快些跟上!”
彼此相视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慎重,众人纷纷应和,不敢有半分耽搁。
各自翻身上马,紧随其后,朝着县衙方向疾驰。
马蹄急促踏过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连串声响,惊得街道两侧阁楼里的吃瓜百姓纷纷探头。
见刚才还和颜悦色,相谈甚欢的双方,突然就冷了场。
郎朗少年一骑快马先行,意气风发,其后县衙官吏紧随,脸色憋屈至极。
明眼人一看就知,绝对是聊着聊着哪句话拍到了马蹄,惹得这少年脾气上来,翻脸不认人。
“就说嘛,这小公爷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性情桀骜,说变脸就变脸,半点情面都不留!”
一个穿着短打、脚边搭着担子的货郎咂咂嘴,指指点点间,语气里满是笃定。
旁边挽着花篮的老妪却摇了摇头:“那倒未必。
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知道?
这巢县的官员别管大小,一个个的只知道声色犬马,从不干正事。
说不定就是哪里怠慢了小公爷,才惹得动怒翻脸。”
“管它是谁的错,咱们这些小民只管看个热闹,敬而远之为妙。”
抱着孩子的妇人往人群里挤了挤,眼中只有怀中娃娃,一脸的漠不关心。
议论声顺着北风,缕缕飘进李斯文耳中,让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此行到访巢县,不知有多少世家眼线潜藏在暗处。
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性情乖戾、喜怒无常,才能更好的迷惑对方,好为席君买的暗中行动打掩护。
待刚才之事整理成册,传到各家案几...
各家话事人必然会觉得,此刻的李斯文满心怒火,只顾着与地方官府置气,而将更重要的木料一案抛之脑后。
不多时,一行人先后抵达巢县县衙。
县衙规模不算小,门前两座石狮炯炯有神,威风异常。
朱红大门制式打造,钉满铜钉,威严肃穆。
李斯文翻身下马,径直迈步走进正堂。
侯杰、裴行俭等人紧随其后,薛礼则率一众兵卒在门外布防,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县衙大堂内,案几早已擦拭干净,两侧各摆着一排座椅。
李斯文当仁不让,径直坐于主位,侯杰、裴行俭分立左右。
等朱友德领着一众巢县官吏赶至,只能是万分憋屈的分座于堂下,恭敬拘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朱县令。”
李斯文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盏,浅抿一口,语气平淡而道:
“本公此次前来巢县,只为两件事。
一是奉陛下之命,勘察各地,为后续建造船厂,重组水师做准备。
二来,则是朝廷木料失窃一案暂无头绪,来找当地士族乡绅打听打听。
有消息最好,没有也不碍事,重中之重还是前者。
巢县与兰陵接壤,地理位置关键。
往后无论是后勤供应、还是工人招募,都离不开巢县的大力支持。”
朱友德心中一紧,暗道来了。
收到李斯文的拜帖,他就明白这一行人绝不会只是路过,而是有所图谋。
想起杭州主家那边传来的意思,尽量配合,勿惹事端。
刚要开口,又想起之前,这位爷说翻脸就翻脸的架势。
心里实在是又有些拿不准——
这位公爷是真心诚意的打算商讨正事,还是说...故意做戏给堂下其他官吏看?
他虽是当地主官,但也不代表巢县是自己的一言堂。
江南地带,世家共治才是常态。
县衙大小官吏足足上百之数,除去已经收复、打压的,定然还有自己尚未发觉的别家眼线。
“公爷所言极是。”
如此思索,朱友德躬身应道,语气恭敬,带着几分敷衍:
“巢县身为朝廷辖地,自然该为家国大业效力。
只是...巢县隶属庐州管辖,县里大小事宜,下官都需先向庐州刺史禀告,待得到批复才能遵照执行。
公爷若是有其他具体安排,不如容下官修书一封,请示过后再答复公爷?”
这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既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把皮球踢给了顶头上司。
反正庐州刺史远在百里之外,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四天。
足够他观察局势,确定这位爷的真实想法,并请示主家,询问配合力度具体到什么程度。
闻言,李斯文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他自然听得出朱友德的言外之意。
这老狐狸仍在观望,怕一时冲动站错队。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让别家眼线认为,自己与地方官虚与委蛇,短时间内谈不拢,才能进一步放松陆家警惕。
“听朱县令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看某嘴上没毛,想敷衍了事?”
秉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处事理念,李斯文猛地砸下茶盏,重重摔在案几上。
“砰”的一声闷响,吓得堂下一众官吏身子一哆嗦。
喜欢大唐极品帝婿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唐极品帝婿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