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实验室灯光重新亮起时,柳珞秋才从那片残留的能量余韵中回过神。他弯腰拾起落在平台边缘的挂坠,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纹路,耳畔还回响着江沐月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擦过地面的轻响 —— 那道背影挺得笔直,却在转角处微微踉跄,被应急灯的红光揉碎成一抹单薄的青色。
走出银枢实验室时,技术组的人员正忙着清理现场,陆延舟留下的两名安保人员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地落在他身上:“柳先生,根据基地管控条例,您需暂时返回生活区,腕表将加装频率监控模块,直至风险评估完成。” 冰凉的金属腕表被锁在手腕上的瞬间,一阵细微的电流扫过皮肤,如同实验时那层禁锢性的感应服,将他与外界的能量流动隔出一道无形的墙。
接下来的两天里,烬雨海的风始终拍打着生活区的防弹玻璃,柳珞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复盘实验失控的那个瞬间 —— 江沐月手背一闪而逝的青色噪纹、她那句近乎警告的眼神、以及两人能量相触时那丝难以言喻的 “迎合”。他一次次尝试沉入胸腔的 “第二心跳”,却发现蓝金能量像是被一层细密的灰烬裹住,搏动的频率既滞涩又微弱,每次试图延伸,都只换来指尖一阵空虚的麻痒。终端里弹出过一条匿名的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冰冷的数字:「核心频率衰减 9.2%,系非受控共振后的能量反噬」,发送时间正是江沐月提交事故报告的凌晨三点。他站在窗边,望着银枢实验室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彻夜未灭,却再也没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从那扇金属门里走出。
距离共鸣实验事故已过去四十八小时。柳珞秋被暂时限制在生活区内,腕表上的监控程序如同无形的蛛网,无声记录着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的微颤。他独自立于房间中央,反复尝试再次进入那种与万物弦歌共舞的共鸣状态,然而,胸腔内的能量核心如同被灰烬覆盖,对周遭的感知变得隔膜而模糊。唯有在记忆深处回溯实验室那短暂迸发的蓝金辉光时,指尖才会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证明某种力量尚未彻底沉睡。
深夜,尖锐得非人的城市防空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宁静。这声音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警告,其中掺杂着令人牙酸、直刺脑髓的高频能量杂音,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在刮擦着现实的基岩。柳珞秋从浅眠中猛然惊厥,冲到窗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城市上空,并非预想中的敌机或导弹,而是天穹本身正在被暴力撕开。无数道红紫色的裂痕,如同某个维度巨兽留下的残忍爪痕,蛮横地烙印在夜幕这块深色的绒布上。这些裂痕并非静止的伤疤,它们像活物般扭曲、扩张,边缘持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粒子流。被裂痕能量触及的区域,高楼平滑的外墙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剥落、扭曲,呈现出非欧几里得的怪异角度;街道上,灯光成片熄灭,不是常规的断电,而是光线本身被某种力量“吞噬”,迅速陷入死寂的、粘稠的黑暗。更远处,建筑崩塌的沉闷轰鸣与人群被掐断般的惊恐尖叫,断续传来,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
“天空裂开八条红紫伤口,城市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无声的哀鸣。”这,就是厄隐先知及其麾下“厄魇御者”推动的“净空计划”,从阴影走向台前的血腥宣言。他们不再满足于小范围的渗透与破坏,而是要当着整个世界的面,公开展示裂隙能那足以改写物理规则的毁灭伟力。
柳珞秋腕表上的通讯器爆发出陆延舟前所未有的急促声音,背景是连绵不断的警报和指令呼喝:“所有单位最高警戒!厄域发动了全域噪频共振!柳珞秋,我们需要你!C7区出现大型空间断层,正在指数级蔓延,必须立刻进行稳定干预!重复,立刻干预!”生活区的门锁应声而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柳珞秋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换下便服,只条件反射般抓起父亲留下的那枚温润挂坠冲了出去。走廊里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人员奔跑呼喊,身影在墙壁上投下慌乱扭曲的影子,一片末日将至的混乱。在通往紧急通道的拐角,他迎面撞上了同样匆匆赶来的江沐月。
她依旧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但外面套了一件显然是刚穿戴上的轻型防护背心,脸上如同覆盖着一层薄冰,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压抑着与柳珞秋同源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惊与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她没有看他,目光扫过他被监控腕表束缚的手腕,声音清冷而短促,如同冰珠坠地:“跟上。针对此类空间断流的动态稳定引导模型,我已经加密传输到你的个人终端。”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的核心频率稳定系数,比四十八小时前衰减了百分之十七点三。”两人沉默地乘坐高速电梯直达楼顶平台。门开的瞬间,狂风裹挟着能量碎屑与建筑粉尘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头顶,一道横跨数条街区的巨大红紫裂痕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内部是翻滚不休、色彩诡异到令人眩晕的能量乱流,不断有建筑物的碎块和被扭曲成麻花状的金属构件从中坠落,砸在平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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