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水壶“嘀嘀”响，沈裕拎着柄灌进暖壶里。
半日销售额堪比普通一星期，周娟眉飞色舞，忽然嗅闻一股幽幽清新的茶味，不由上阁楼。
店铺阁楼用于堆着商品，暗，而此刻阁楼窗户敞开，一丝丝一缕缕暖阳静静照耀着矮几，上面茶壶冒着热雾，静谧温馨……
“咕噜咕噜。”
沸腾清茶顺着壶嘴落杯里，翻滚两圈，明明是市场廉价的搪瓷茶缸，偏显贵。
沸腾茶雾蒸着眉眼，周娟回神，瞧见面前人道：“妈，慢慢品一下味道。”
一口，苦里回甘。
市面上品质高一点的茶贵，店里茶叶是周娟特意采购的，一元一罐，实惠，而泡出的茶总清苦，唯有李毓能泡出一点不一样的滋味。
半晌，李明珠回铺，小姑娘叽叽喳喳闲聊着刚刚的鹿。
“漂亮！”
“角有这么长，真想养一只！”
周娟喝着茶舒展眉眼：“哈哈，咱家可养不起鹿。”
“咚咚咚！”
前面锣鼓声蓦然一重，几人不由看向前面杂耍，阁楼青年呷一口茶，捧着茶杯半阖眼。
“视野不错。”
杂耍明显至高潮，街道围观者一个个兴奋瞧着，零下表演者只穿一条单薄裤子，打赤膊，朝四面展露精悍强壮的上半身。
他朝四面拱手。
“诸位乡亲！俺是铁拐李，小时候曾和嵩山少林寺智海大师学艺，金钟罩登峰造极，今个特意露一手！”
“请刀山！”
一刀刀的“朝天梯”，一步步的“登山路”，围观者屏息凝神死死盯着攀登者上山的背影。
周围甚至有解说：“第一山，猜猜他能顺利上山吗？”
一步，两步。
等攀登者爬至最高，四周寂静的轰然爆发一阵雷霆掌声：“彩！”
眉宇点痣的漂亮孩童捧着碗朝围观者拱手：“各位爷，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鼓鼓掌……”
蔚蓝天幕上白云一片片，悠悠，皎皎，彩带飘飘，暖阳照耀街道，映出一片不明岁月的昏黄……
表演至傍晚，日幕渐紫，街道香味弥漫，周娟瞧着胡同邻居一家整整齐齐前往朝南街，问有啥事，只说新电影《团圆》首映！
“《团圆》？”
“是啊，据说今晚电影院《团圆》首映的票早早卖光了，一票难求，俺家三娃是电影院职员，提前买票。”
“厉害！”
“嗨，你家生意瞧着能挣不少，真令人羡慕……”
寒暄半晌，胡同街坊热情道：“电影七点开场，现在六点半了。有事下回再聊，生意兴隆！”
“谢谢。”
周娟出店门静静望着邻居家的背影，瞧着四人背影消失。
“团圆，团圆，新年期间肯定能看，年初三再买票看看吧。”
周娟喃喃着，眼里有些淡淡的向往。
隔壁有老者拉二胡，曲调凄凉，真是闻者落泪。周娟不喜电影，只是经由电影回想村里的生活，人一生里总是越老越是怀念从前。
周娟蓦然记起李稻。
一晃二十多年，自家男人的音容相貌早早模糊，周娟隐隐记得李三二胡拉得顶好，是葬礼上面的常见人物，唔……相貌自然不差，应该说是顶有名的俊小生。
李稻童年生活差，家里娃娃多，生活艰难的年代里谁家都是紧着裤腰带过日子，而长子李川最得李田喜欢。
李稻，丰收时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娃，是家里“边缘人”，常年面黄肌瘦，甚至曾偷田里番薯。
而他的命随了“稻”字，顽强。
周娟是家里最小的女娃，家里生活不错，周老爷子最疼自己，甚至爷爷磨的核仁家里唯有自己有。自小，而村落和家里的区别，让她恐婚。
只是——
“咱村里哪个姑娘不嫁啊，隔壁村黄媒婆说媒不错，有底线，明天俺打两只肥兔给人家，让留意留意！”
村落聚居而成，同宗不结亲，常常是周围村落年轻人相亲。周娟不喜盲婚哑嫁，一定要见面瞧瞧，周家纵着。
一日，周娟前往李家村相亲，当时李家村里有老人出殡，李稻混队伍里拉二胡，哪怕“瘦”，面貌同样出众。
周娟窥一眼，油然而生一个想法：自己能给他缝袖子，缝得非常漂亮！
当然，一时的惊艳后面有重重考虑，只是，事情顺理成章，那确实是不错的人……
“媳妇第一，我第二。”
“家里事情有不满的你随便怼，别怕，他们偏心不是一天两天……”
后面李稻参军，一封封信寄回，周娟靠着幸福时刻熬苦汤……牺牲信息传回，明白幸福让自己痛苦，周娟有意识用繁重苦活麻痹神经。
“稻哥，李稻。”
只记姓名……
周娟视野模糊一片，恍恍惚惚间眼前似乎凭空出现一人，五官朦胧，偏周身感觉非常熟悉：“媳妇。”
“妈！”
黄鹂嗓音唤醒迷离神智，周娟怔愣一下，偏头揉揉眼睛，再瞧着面前一群熟悉的亲人：“咋咋呼呼的，一点不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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