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素梅姐,你不了解情况。我母亲...她总是用她的方式来爱我,却从不问我要不要。”
陈素梅不解地看着他。
“从我记事起,她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张建军靠在墙上,眼神疲惫,“我爸去世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这我很感激。但她同时也把我当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我结婚后,她几乎天天来我家,说是帮忙打扫洗衣服,实际上是监视我的生活。我和小敏买的每一件家具,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要点评一番。小敏产后抑郁,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母亲无孔不入的‘关心’。”
陈素梅有些惊讶:“但丽姨看上去很和善啊...”
“是的,在外人面前她总是通情达理。”张建军苦笑,“但在家里,她是绝对的掌控者。我考上大学那年,她想让我报本地的学校,我坚持去了外地,她三个月没理我。我结婚时,她不喜欢小敏,整整一年没跟我们说话。后来是怎么和好的?是小敏主动低头,答应让她随时来我们家。”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她好好谈谈?”
“谈过,无数次。”张建军摇头,“每次她都哭着说我们嫌弃她,说儿子不要她了。最后都是我们妥协。直到两年前,婷婷开始叛逆,跟我母亲顶嘴,我母亲竟然动手打了她。从那以后,我明确告诉母亲,来我们家必须提前打招呼,而且不能干涉我们教育孩子。”
陈素梅沉默了。她没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丽姨,在家庭关系中竟是这样的角色。
“我不是不孝,”张建军继续说,“我只是需要界限。但我母亲理解不了,她认为爱就是完全融合,没有彼此。”
病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张建军和陈素梅推门进去,看见丽姨已经醒了,正试图坐起来。
“妈,你感觉怎么样?”张建军上前扶她。
丽姨看见儿子,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你来了啊,工作那么忙,别耽误了。”
“没事,你怎么样?”张建军调整枕头位置,让母亲靠得舒服些。
“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丽姨握住儿子的手,“你吃饭了吗?这么晚还跑来。”
“吃过了。”张建军简短地回答,抽出手去倒水。
陈素梅看着这一幕,明白了张建军所说的“界限”是什么意思。丽姨的关心确实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黏着。
“妈,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几天,我明天让小王来陪你。”张建军说的小王是他雇的护工。
“不用不用,我自个儿能行。”丽姨急忙说,“你别花钱了。”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张建军看了看表,“我明天再来看你。”
丽姨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那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张建军离开后,陈素梅留下来陪夜。夜深人静,丽姨一直没睡,望着天花板发呆。
“素梅,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烦?”黑暗中,丽姨突然问。
“怎么会呢,丽姨您别多想。”
“我知道建军嫌我管得多。”丽姨轻声说,“可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什么都跟我说,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交了哪些朋友,甚至偷偷喜欢哪个女生...”
陈素梅静静听着。
“他爸走得早,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丽姨继续说,“我省吃俭用供他上学,他发烧我整夜不敢睡,他考试我比他还紧张。为了他,我一直没再嫁,怕后爸对他不好。”
“您为他牺牲了很多。”陈素梅说。
“不是牺牲,是心甘情愿。”丽姨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孩子长大了,就像小鸟飞走了,巢里就剩下老鸟,每天守着空荡荡的树枝。”
陈素梅不知该如何安慰。作为旁观者,她能理解双方的感受,却找不到解决之道。
第二天,张建军如约来看母亲,还带了水果。但他只待了十五分钟,接了个工作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丽姨出院后,陈素梅时常去看她,发现老人越来越沉默。有时她会坐在窗前一整天,就为了等儿子一个电话;有时她会翻出老照片,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一周后,陈素梅再次去看丽姨,敲门没人应。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用力拍门喊道:“丽姨!丽姨你在家吗?”
门内传来微弱的声音:“门没锁...”
陈素梅推门进去,看见丽姨瘫坐在电话旁的地上,脸上泪痕未干。
“丽姨!”陈素梅冲过去扶她。
丽姨抓住陈素梅的手,声音颤抖:“素梅,儿子不要我了,让我自生自灭。等哪天你见不到我,就说明我死在家里啦!”
陈素梅心疼地搂住老人:“别胡说,您儿子怎么会不要您呢?”
“要是吵架也好呀!”丽姨泪如雨下,“现在是无视,彻底的无视,当我是屁,连屁都不是,屁还臭,我连臭,都不臭。”
陈素梅把丽姨扶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丽姨平静一些后,开始讲述那段她重复过无数次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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