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良久,终是缓缓跪坐下来,拾起那封未寄出的信,轻轻覆在心口。夜风穿堂,吹不散胸中块垒,却将案头残墨卷成细尘,如命运无声的嘲讽。
傍晚时分,早已得到信息,已经在窗边站了许久的芈夫人隔着雕花窗户流泪:早知道今天这样,当初就该让他娶李斯的女儿。
贴身侍女不免有些奇怪的说到:“夫人,您这话是何意啊?”芈夫人拭去泪水,声音低哑:“李斯尚知明哲保身,淳于越却偏要以古非今。若他当初嫁女于李斯,或许今日便能多一分回旋余地。更不要说,有李斯在一边劝阻,总比扶苏天天被淳于越当刀使来的好。”
可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她凝望着庭院中渐次飘落的梧桐叶,每一片都像被命运裁决的奏牍,无声坠地。她忽然想起当年初入秦宫,老宫人曾指着咸阳宫阙说:“此处风向从来不由人。”
如今方知,不只是风向,连人心、亲情、师道,皆在律令的铁轨上碾过,不留余痕。扶苏那封未寄出的信,终究成了压在心底的碑文,铭刻着理想与现实相撞的裂响。
“你帮本宫准备好厚礼,本宫要替扶苏,安抚他的那些弟妹们。”说道这,芈夫人不免有些悲愤。
曾几何时,她这般尊贵的身份,何须向任何人低头?可如今,为了扶苏的前程,她不得不低头。
等到礼单列好,芈夫人亲自过目,每一件器物都需斟酌分量,既不能显得卑微,又不可失了体面。宫人捧着礼盒往来穿梭,青铜雁鱼灯、玉具剑、漆绘木轺车一一陈设于案,芈夫人亲自检视,连丝帛的褶皱都要抚平。
她不言不语,却将每一份礼器都当作扶苏未来的筹码,在权衡与屈从中寻找一线生机。宫檐外暮色四合,鸦声如墨,仿佛预兆着风雨将至。她知道,这些礼物送出去的不是温情,而是生存的缝隙。唯有在这铁律森然的宫墙内,低头才能换来喘息之机。
她凝视着最后一盏灯被装入匣中,指尖微微发颤。风自檐角掠过,吹起她鬓边白发,宛如秋草伏地。远处传来更鼓声,一下一下敲在心上。
她低声吩咐:“明日清晨,便送去诸公子及公主寝宫。”语毕转身,背影佝偻如负千钧。殿内空寂,唯有残烛摇曳,映出墙上孤影,似一个被时代碾过的旧梦。
风卷残云,天边露出一线青灰,宫道上的落叶被扫帚划过,发出沙哑的轻响。芈夫人立于廊下,目送礼盒逐一抬出,仿佛送别自己最后的骨血。她知道,这份低头换来的安宁,不过是一瞬的喘息,却仍愿以残生赌一个渺茫的转机。远处传来稚子诵读律令的声音,字字铿锵,如刀刻石。她闭上眼,扶苏幼时背书的童音恍若重叠其上,心头一颤,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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