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赫突然按住我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显微镜,呼吸都屏住了。“看!”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苯胺染料让它们显形了!”镜筒下,紫色的杆菌在淡蓝色的背景里无所遁形,连细胞壁上的细微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有的正在分裂,有的正拖着细长的尾巴游动,像一群被突然照亮的幽灵。“以前总找不到它们,”他抓起铅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勾勒,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原来它们躲在细胞里,像藏在墙壁里的耗子,把好好的肺叶蛀成筛子!”
左克的感知网突然剧烈震颤,光膜上的温度曲线像被扔了块石头的湖面,猛地往下凹陷。“恒温箱在降温!”他冲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像刀子似的扎进来,“是教会的人!”窗外,几个穿黑袍的人正往实验室的铁皮烟囱里塞冰块,白色的蒸汽瞬间变成了白雾,“他们举着十字架,说这病是上帝的惩罚,研究病菌就是对抗神意!”
杰克·伦敦“哐当”一声拽开实验台的抽屉,抓起里面的斧头,斧刃上还沾着上次劈柴留下的木屑。“这群蠢货!”他一脚踹开木门,雪沫子跟着他的脚步飞进来,“上帝要是真管这事,就不会让那么多孩子咳着血等死!”门口立刻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黑袍人的呵斥、斧头柄砸在石地上的闷响、还有十字架摔在雪地里的脆响,像一锅沸腾的乱粥。
科赫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趴在显微镜前,用吸管往培养基上滴加菌液。“别管他们。”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刚发现,这些病菌怕阳光。”他指着窗外被雪擦亮的天空,“用棱镜把太阳光分成七色光,紫外线下,它们活不过十分钟。冬天日照短,所以病人总在这时候加重,夏天就好得多——这不是上帝的惩罚,是自然的规律。”
扁鹊把晒干的百部草放进铜制蒸馏器,草叶在沸水里翻滚,冒出的蒸汽顺着冷凝管流淌,滴进下面的瓷碗里,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药香,像融化的晨露。他用银勺舀起一点,滴在培养皿的菌落上,原本活跃的杆菌瞬间放慢了动作,细胞壁像被泡软的纸,渐渐开始破裂。“这是百部草的蒸馏液,”他把瓷碗推到科赫面前,液体在碗里晃出细小的涟漪,“我们那边用了几百年,专治肺里的‘虫’。你们叫杀菌,我们叫驱虫,说到底,都是让这些小东西没法作祟。”
海伦的光带缠上蒸馏器的玻璃管,旋律在蒸腾的热气里变得温暖,像阳光穿透云层时的第一缕光。光带里浮现出未来的画面:戴着棉纱口罩的医生正在查房,紫外线消毒灯在病房的角落里发出淡紫色的光,护士手里的托盘上摆着标着“链霉素”的玻璃药瓶,标签上的字迹清晰而坚定。“他们后来找到很多办法,”她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但所有的起点,都在你此刻握着的这支吸管里。”
科赫突然直起身,走到墙角的橡木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细菌学图谱》,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其中一个金发男孩跑在最前面,胸口却微微起伏,领口的扣子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松开——那是早期肺结核的典型症状。“这是我儿子,汉斯。”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男孩,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三岁那年开始咳嗽,我抱着他跑遍了柏林的医院,医生都只会说‘静养’。现在他能跑了,但每天早上还是会咳出带血的痰。”他合上相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在显微镜下找到了目标,“我研究这个,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就是想让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阳光下跑着,不用担心下一口呼吸会带出鲜血。”
外面的争吵声突然停了,杰克·伦敦推门进来,斧头刃上沾着冰碴,帽檐上的雪正在融化,顺着他的胡茬往下滴。“那些家伙被我赶跑了,”他往冻得通红的手上哈着气,白雾在他面前散开,“不过他们说要去报市政厅,让警察封了这里,说我们在搞‘魔鬼的实验’。”
科赫却笑了,拿起桌上的稿纸,上面用钢笔写满了工整的德文,标题是《论肺结核的病原鉴定与染色方法》。“等他们带着警察来的时候,”他抖了抖稿纸,纸页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篇论文已经送到印刷厂了。他们能封实验室,能砸显微镜,但知识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到处都是。”
雪停了,阳光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像被打碎的金箔,铺满了整个实验室。科赫打开恒温箱的门,里面的培养皿在光线下泛着紫色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个个搬到窗台上,让阳光直射在菌落上。原本饱满的灰白色菌落在光线下渐渐褪色,像被抽走了生命力,边缘开始发皱、枯萎。“你看,”他转身对我们说,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再顽固的东西,也怕光。只要我们能看见它们,能了解它们,就总有办法对付。”
左克的光膜上,病菌的活性曲线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往下回落,绿色的安全区域正在扩大,像春天融化的雪水漫过冻土。海伦的光带和他的光丝缠绕在一起,在培养皿上方织成一张透明的网,光网里,杆菌的影子越来越淡,像被阳光晒干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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