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并不温暖，反而带着几分寒意，像是冬季的一抹残余。院子里的空气依旧弥漫着岁月的气息，那些久远的记忆开始在他脑海中翻滚——曾几何时，他也在这里感受过温暖与宁静，觉得自己一切都将是那么简单而明了。
然而，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皮包，包里那一大笔钱像是有生命一样，时刻提醒着他所做的决定。那笔钱，不仅仅是交易的物品，更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门槛，让他与过往的自己渐行渐远。
"赚到了钱，也不过如此吧。"李向前低声说道，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说什么。声音从他嘴中溢出，带着一种疲惫和空洞。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如今都变得不再那么锋利了，似乎每一个选择都被打磨得无声无息。
他转身迈步进入院落，步伐慢了下来。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有些迷失。每当他跨过这道门，他就能感受到曾经那个单纯的自己，可今天，他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份轻松了。每一步，仿佛都走得异常沉重，每个呼吸都仿佛带着钢铁般的负担。每一块石板、每一片瓦片，都像是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但那些故事如今在李向前心中已经没有了真实的意义。
他的脑海里回荡起老板那句冷冷的话：“你拿到钱，记住，这就是你自己的代价。”每当回忆起这句话，李向前都觉得心底有一种难言的压抑，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让人无法呼吸。
走到院子的正中央，李向前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仰头，望着头顶那棵老槐树，树冠庞大，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斑驳的光影交错成网，像是无数只手在抚摸着他。树下的石桌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他曾经在这里坐过，和一些熟悉的人聊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也曾是轻松自在的日子。
如今，再坐下去，他知道自己心中会有一个声音提醒自己，所有的简单都已被打破，所有的安稳都已经成为过往。
李向前深吸一口气，脚步轻移，走向那张石桌，缓缓坐下。他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应，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摩挲，细腻的石纹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突然，他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是不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条路？
可当这个念头闪过，他的心却又冷静了下来。那个“如果”终究只不过是空谈。事实上，李向前已经知道，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单纯的自己，也无法抛弃眼前的现实。现实中，他有太多的牵扯，有太多的牵引着他走向现在这一条路。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院子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破旧的花坛，花坛中的花已经枯萎，几株野草在风中摇曳。那一瞬间，李向前的心竟然被某种情感涌动了起来，仿佛看到自己曾经那一部分的影像。
“曾经的我，不会是这样的。”李向前突然喃喃道，声音低沉而模糊。说出来的这句话，他自己也听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叹息。然后，他又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可是，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不是吗？”
他把皮包从怀里取了出来，盯着包中的现金。每一张钞票都显得如此醒目，但在他心中，却变得愈加陌生。钱能买到的东西，原本以为能带来短暂的满足感，但如今，李向前感受到的却只是无尽的空虚。这个他一直渴望的东西，竟然成了他内心的枷锁，束缚着他，压迫着他，让他无法逃脱。
突然，李向前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回过神来，他看到院子里走来了一个人，那个身影在阳光下格外鲜明。李向前的心跳微微一滞，但当他看到来人是谁时，却不禁有些愣住。
是聋老太太。她正缓慢地走向他，手中拿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看上去神情安静，没有一丝慌张。她脚步虽然慢，却依旧坚定有力，仿佛岁月的风霜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聋老太太并没有立刻开口，她只是走到李向前面前，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仿佛在看透他的内心。李向前想开口说话，但看到她那神色平静的眼睛，所有的言语又似乎卡在喉咙里。
老太太缓缓放下手中的篮子，站在李向前旁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李向前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很好，只是，有点迷茫。”他顿了顿，又低下头，目光无法从那一堆钞票上移开，“迷茫是因为，我赚到了钱，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老太太微微点头，似乎听懂了李向前的话。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李向前的心一颤，他抬起头，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却又觉得无法否认。他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钱能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但现在，我却觉得...”
“钱不能改变你内心的空虚。”聋老太太的话像一股冷风，直击李向前心底深处。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低下头，不再言语。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直击他心灵深处的真理，他无法逃避。
聋老太太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留下李向前独自坐在石桌旁。他依然握着那只皮包，手指逐渐冰冷，心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他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心底慢慢浮现出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没有答案，也不想再去想答案了。
李向前站在破旧的超市门口，沉默片刻，目光穿过那扇透明的玻璃门，定定地注视着里面的货架。几米外，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子洒在地上，光线有些昏黄，照出他坚毅的脸庞和衣服上的褶皱。手中那张崭新的钞票，折成了一个小小的角，紧紧地捏在他的掌心里，仿佛与这片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生活，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几张冷冰冰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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