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店门不久。
第一个开口的不是灵曦，而是等待已久的墨鸦。
"是因为妖界和幽冥界的事吧。"他平静的说道。
灵曦侧过身。
路边昏沉的灯恍惚中照在她上方，却模糊了她的五官，直到半晌过去，才听到一声冷淡的低笑。
"原来如此。"
灵曦抬起下巴，灯光刺得她眼睛有些难受，但她却不想挪开，哪怕偏过头一个闪避的动作就能避免这种难受的感觉。
墨鸦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他要我做什么了，真有他的风格，每一次都要在刀尖快要刺穿我时才"碰巧"醒悟。"
郁闷、憋屈、还有恼怒。
灵曦的心中短短几秒闪过无数思绪。
这种被人提着的感觉实在不好，谁会喜欢被安排好的道路？是她天真了，还以为他真是想跨越时间邀请共赏沿路途中的风景。
……好吧，虽然现在这样也算，但她一点也欣赏不来。
"家主。"墨鸦轻声说道："成长需要代价，这已是万全之策。"
从当事人的角度来看，墨主魂淡一个，不用辩解，因为被骂的那个也很有自知之明。
谁会喜欢一个从头到尾都充满各种目的算计的人呢？
和这样的人相处，每一分每一秒都分不清虚情假意，不知道这是计划中的一环，还是真情实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
所以这两人到现在都……
墨鸦忽然不忍想下去了，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又怎样，什么都不能说，憋死了都快！
"嗯。"
灵曦闭上眼睛，她看向墨鸦："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墨鸦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一切听凭家主吩咐！"
"去买两只王八，要最大只的，就养在他画像的下面！"
她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磨牙声都清晰可见。
只有墨鸦一头的问号："啊？"
真的假的？
还养啊！
"那一池……已经养不下了。"他委婉的提道。
实在不行可以换一个方式出气的，不然知情人每次进去祭拜，都得提前想好几辈子伤心事再进去。
而且有时候伤心事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就要！"灵曦瞪大的眼睛，气得眼眶都快红了："一个池子不够，就多挖一个池，墨家是穷到克扣工匠工钱了吗？三倍价不够就十倍！"
眼看怨气冲天都快原地化身厉鬼了。
墨鸦连忙上前："好好好好！造！造大池子，你要几个就几个！"
对不住了他的前主子。
现在这位才是他的活祖宗。
历经那么多事，从来没有见灵曦红眼睛的墨鸦这会儿哪管得了那么多，先安抚住人才是要紧！
于是。
自这一日开始。
灵界中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墨家地界原本绵延不绝的山脉忽然不见了。
成片成片难以望见尽头的莲花池取而代之，每一颗水珠、每一朵莲花、一片莲叶、其中的每一物皆是在世难寻的绝世稀品！
成为见过这一幕的人们心头难以拂去的风景。
曾经对墨家地界寸土寸金这个概念模糊的人们，终于深深的感受到来自第一世家不论财与强大的浓郁冲击力！
至于某日对这幅景观表示沉默并疑惑竹子哪去了，欲要改回去的人，结果被无情告知是家主的决定，谁敢改逐出家门的通告，遂连夜大修自己的审美之类的事情，那都是后话了。
灵曦深呼吸一次不够，又深呼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气坏便宜别人了。
墨家内部仍有分歧！
不是灵界主家。
主家内所有对她有异议的，那一日她全部送他们下去见前家主去了，留下的要么是在观望的中立派，要么是对她疯狂崇敬。
"消息被哪一边阻断？"灵曦的声音听着已经没有什么变化，但如果仔细听去，还是会发现微小的颤抖。
这一次，是被气的。
不把她放眼里都做得这么光明正大，她倒要看看那个分家的家主有几条命够他用！
"来自魔界，大长老分支一脉。"墨鸦回答。
灵曦皱眉，大长老？
哦，要死没死成的那个，这就不意外了。
"妖界和幽冥界勾结，和魔界有什么关系？"
墨鸦嘴角抽搐了下："没关系。"
"就是想浑水摸鱼吧，顺带着，这是大长老下达的命令，魔界那一脉与主家联系很少。"
很少，说不定也是没有。
灵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墨家保留分支，但不分权。"
"原十大长老各自掌控十分之一墨家众一条，今日起废除！"
"不从者，按叛离处置，或者——我亲自和他们说道说道！"
前者，跑得快还能活命。
后者，难说，九死一生不为过。
灵曦手中的墨玉砰然碎裂，化作点点白光飘向远方。
墨鸦全程只许旁观，他错愕于灵曦居然这么快就做出决定，甚至直接就……
这一次。
是从未有过的……
"你也该走了？"灵曦反问。
墨鸦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走哪？"
才出声，他就回过味来。
"这又是谁说的？"
灵曦笑笑："你觉得呢。"
墨鸦长叹："除了那个笨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微微点头："那么，属下告退，真希望快点结束这次次赶场子的日子啊。"
那一天。
应该也快了吧？
夕阳下。
走了数步的灵曦抬手摆了摆，一言不发。
身影一晃。
于灯光下消失在前方黄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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