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已经看到好几次医生催缴费，她想起亲戚打电话来闪烁其词的推辞暗示没钱借，想象着女儿为了她挨家挨户的低声下气地求人场景，心如刀绞。
月月昨天又被医生叫出去了，可他们还有什么钱？左不过一套老房子能换些钱。
她怕女儿真卖了房子给她治病，最终人财两空。
她知道女儿不会放弃自己，可是她不能放任自己拖累一双儿女。
“妈不想在医院里一直治疗，剩下的时间更应该好吃好喝，才不算浪费了。我、我听人说，有人抱着好心态去过最后时光竟然痊愈了，说不定我也······”
骆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表达自己要出院的想法。
可是她自来是温和柔软的性子，丈夫在听丈夫的，丈夫没了又听女儿的。
此时心里下定决心，说话也是带着征询商量的意味。
然后就被强势的女儿一票否决了，“不行！”
“可、可是······”
“没有可是！”徐皎月拉起被子给妈妈盖好，身体贴近时停顿片刻，隔着被子拥抱了一下妈妈。
“妈，别扔下我们。”徐皎月的声音哽咽，她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她柔声安抚道：“我已经交了费，你别担心。”
骆秋一听交了钱，有些激动，“房子？!”
徐皎月拍拍被角，垂下眼帘，“没卖呢。”
“那？”
徐皎月不想回答，可她知道避不开，“就，就借的。我先去给你买份馄饨。”
当妈的又怎么会不了解女儿，徐皎月一刹那的不自然被骆秋捕捉到。
“你站住！”
徐皎月已经跑出去老远。
再二十分钟，她端着打包好的馄饨回来，骆秋依旧不愿意吃。
骆秋皱眉盯着女儿，固执问道；“你刚刚说借的，借谁的，借了多少？”
徐皎月笑着，牙齿却咬着下唇，感到一阵钝痛。
“就朋友的啊，不多，几万块。妈，你快吃吧，待会又冷了。”
不是徐皎月想骗人，真不能说，怕她妈听了承受不住直接撅过去。
她收拾起小桌上的饭菜，带回家也能将就一顿了。
骆秋看着手上不停忙碌的女儿，那一瞬闪过的猜测让她心中怒意起伏，她知道女儿长得美，所以向来也教育她自尊自爱，若是······
可是想到都是为了谁，满心怒火又泄了，是她拖累了孩子，心中只余下涩然。
“你，”骆秋忍不住叹了声气，“你说，你和哪个朋友借的？现在几万块也是小钱了？你是不是·····”
“叩叩。”半掩的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门口，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孩伫立着，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明明没看到脸，病房里，骆秋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不过这一瞬间的异样，被她忽略了。想着这间病房现在只有她女儿徐皎月一人居住，这女孩，莫非是走错了？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骆秋欲言又止，有些话，不适合在陌生人面前说。
她没再说话，她女儿却很惊喜地道：“渺渺，你来了，快进来。”
说着迎了上去。
夏渺走进来，将提着的果篮递给徐皎月。
“我知道客气的话你肯定不想听，那我就直接谢谢啦。”
徐皎月接过果篮，转头向骆秋介绍：“妈，这是我朋友夏渺。”
夏渺走到病床前乖巧一笑笑，嗯？口罩还在，重来。
她摘下口罩，扬起乖巧的笑，“阿姨好，我是皎月的朋友夏渺，你叫我渺渺就行。”
还不等回应，立马接着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阿姨和皎月因为我吵起来了，我、我只是知道了，想帮皎月，所以就、就借了点钱，不用急着还的，阿姨也别和皎月吵架了。”
事发突然做下的这个决定，她还没来及打腹稿。语速很急还不自然，都不等人反应，怕被人打断般一股脑的把话往外倒，脸也泛着粉晕。
换个人来，一看就知道话里真实性有待调查，可谁让说话的是夏渺呢。
骆秋从女孩摘了口罩，就开始恍惚，她、她的病加重了？不然怎么会看见天使，这个天使还是她家月月的朋友。
在她印象里，只有大片大片白的医院此刻竟也是蓬荜生辉的。
乖乖，她以为女儿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啊，她就说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加速，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对了，天仙刚刚说什么？是她借给女儿钱的？那没事了。
对着这样一张脸，骆秋的思绪完全被“太好看”了占据，哪里还顾得上细想女孩话里的真假。
“渺渺，快坐！” 骆秋热情地招呼着。”
哎呀，她怎么生的不是龙凤胎，老幺还在读小学，完全没机会。不对，女儿的大美女朋友帮了她们家，可不兴恩将仇报的。
万千感激自是不提，连着道谢后，发现女孩不自在，她嗯停住话题，目光落在夏渺提来的水果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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