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先生，恕我直言，你的病有些恶化，主要表现在脑瘤增生，甚至有部分心血管方面的并发症。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做完手术也就半年的时间，怎么会复发得这么快呢？是不是生活中遇到了困难呢？”
医生的话让我无言以对，目光看了一眼林伊，半晌才嗫嚅着嘴唇说道：
“医生，我这段日子，确实遇到了很多困难，所以难免操心一些。”
“这就是了，贾先生，根据医嘱，您需要做的一定是好好休息，而且尽量做到静养。我虽然不知道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目前来说，如果您继续劳心劳力，您的身子恐怕会吃不住的。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很长时间里，我们不会建议给您二次开颅。上一次您在手术台上整整待了六个多小时，才勉强切除了大部分肿瘤。饶是我们的主刀医生小心再小心，您的右侧中枢神经依旧处于被压迫的状态。如果短时间内二次开颅，我们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啊。”
医生讲到这里，我已经呆若木鸡，甚至整个人都处在巨大的恐慌之中。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抽泣的声音，我回头，只见林伊紧紧咬着嘴唇，却依旧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我也顾不上医生还在我的面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遍遍拍着她的后背。
林伊的泪水止不住了，哽咽着说道：
“念.......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的，会好的，都会好的......”
我无力的安慰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憋着哭声，可是眼泪已经将我的胸口打湿。我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除了做这些，还能怎么办呢？半晌，林伊好了些，松开我的怀抱，从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泪，对着医生低沉地说道：
“大夫，抱歉，失态了。”
医生摆了摆手，语气柔和了许多，开口道：
“没关系，我也见过很多类似的患者和家属，实际上，像你们这样坚强的已经不多了。尤其是贾先生，我可以看出您算是比较沉稳坚定的人，那么我个人认为，如果从今天开始您可以坚决按照医嘱执行，病情应该会有所好转。所以，林小姐，也请给贾先生多一些信心，也给自己多一些信心。”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我没有过多留意医生眼里略显复杂的意味，只是在林伊的陪同下，离开了。她的手里拿了一大堆的单据。有医生开的医嘱，还有需要购买的药物。她搀扶着我，一点点挪到诊室旁的长椅上，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了下来。
身边是匆匆而过的人们，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空气里混杂了太多我说不出的味道。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双手耷拉在两边，像一个腐朽的老人，在命运的审判后回顾短短的一生。
终于，我听到林伊说道：
“贾念，我去帮你买药，你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林伊看了看手里的单子，起身想要离开，我却打了个激灵，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坐在了我的身边。我摩挲着她的手，许久，才开口道：
“林伊，你会怪我吗？”
她瞪大了眼睛，嗔道：
“你怎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的目光略有些呆滞，木讷了许久，才终于从不知名的心绪中回过了神，颓然说道：
“明明是过年，我却再一次病倒了......那么多人都在快乐，可是你却因为我而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没用......”
刚才还在医生面前逞强的我，终于在和林伊独处的时候绷不住了。我不仅病了，还惹了徐玲玉，又因为和薛凌的关系让林伊纠结为难。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曾经我自认为还算是林伊的帮手，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累赘。林伊为了我牺牲了太多，放弃了太多，可我却......
我想不下去了，无论怎么想，都是对她的亏欠；我说不出话了，无论怎么说，都是对她的愧疚......我抱着头，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知道，这个病好不了了......
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或许我便是那个爱哭的人吧。身子一颤一颤的，我用力抱着脑袋，闻着林伊身上的香，却不想让她看到我的样子。
我无意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林伊，可是她却再一次哭了起来。她冰冷的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脑袋，哽咽着说道：
“贾念，你别这样，好吗？我爱你，我不需要你多么有用，我只想你在我身边，我只想你好好的，求你了......”
我咬着嘴唇，环住她的腰身，任由泪水沾湿她的长发，却一声不吭，就连抽泣都细不可闻。我不知道此刻的我到底该如何坚强，那些来自身体和心态的变化早已侵入我的骨髓，让我往日的自尊悉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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